她显然是冒雪而来,鹤氅雪帽,兴致勃勃。
攸桐忙将她请入厅中,围炉坐着,奉上热茶驱寒气,待饭菜齐备,一道享用。
闲聊一阵,酒过数杯,见傅澜音不时唇角微动,像藏了高兴事似的,忍不住便打趣道:“这是路上捡到宝贝了?打从进门,就见你老跑神偷笑,当别人看不见呢?”
旁边杜双溪亦笑道:“我也瞧出来了。澜音姑娘这是人逢喜事?”
“我……”傅澜音顿了一下,竟有些羞涩地垂头,手指绕着裙带,唇边笑意却愈来愈深。
攸桐见状,便命在旁伺候的玉簪她们先出去,而后细问缘由。
屋里没了旁人,只剩攸桐和杜双溪,傅澜音便没了顾忌,低声道:“前阵子我没出门,在府里闷了大半个月,其实不是祖母拘束,而是……准备嫁妆。”她声音稍低,却分明透着喜悦,“我的嫁期定了,就在腊月初。”
“这么快?”攸桐微讶。
先前傅老夫人为傅澜音挑婚事,不疾不徐,相中了两个都被傅澜音推辞。过后秦家登门为秦韬玉提亲,老夫人问傅澜音的意思,这姑娘自是应了,而后便按六礼的规程,慢慢筹备——节度使负伤的千金嫁入在齐州颇有名气的秦家,这婚事自然是得用心筹备,不留半点瑕疵的。
不过这都是攸桐和离出府后的事,得知两人的婚事有了眉目,攸桐还高兴了好几天。
算起来,婚期最早也该明年开春才对,赶到腊月,未免仓促。
傅澜音便道:“也是没办法。前阵子我听说……”她跟攸桐相处融洽,对攸桐欣赏器重的杜双溪也颇存几分信任,便压低声音道:“京城皇宫里的那位,怕是撑不了太久。消息灵通些的人家,如今都赶着办喜事呢。”
熙平帝病势缠绵,却始终撑着一口气没翘辫子,都说腊月里难熬,若果真出了岔子,国孝期间不得婚嫁,平白耽误了少年男女的大好前程。
傅家如此安排,自是为傅澜音着想的了。
攸桐初到此处时,瞧着许朝宗的负心冷情,原主的绝望惨淡,齿寒之余,对男女之情难免存点畏惧之意,只觉女儿家若将期望尽托在旁人身上,未免痴傻。后来嫁给傅煜,那位起初眼高于顶、对女人没半分温柔心思,相处得也是一波三折。
如今看傅澜音和秦韬玉年少相恋、诸事顺遂,没那些伤心伤情的磕磕绊绊,便如在萧索寒冬后瞧见温暖绽放的春日繁花,高兴之余,甚是欣慰。
虽举盏把酒,道喜打趣。
待一顿饭尽兴散去,回屋翻出魏思道托傅煜递来的书信,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收敛。
是时候回趟京城了。
许朝宗和英王纠缠到如今,等熙平帝驾崩,争的就不是储位,而是至尊的龙椅了。这等生死关头,各自杀红了眼,最宜见缝插针、趁火打劫。看傅煜先前在京城的情形,显然是想推许朝宗暂摄皇位,免得英王跟魏建勾结,给傅家图谋天下凭添阻力。
凭她之力,再搭上整个魏家,莫说撼动许朝宗,就是对徐家也无回手之力。
但有些人可以,或许还会乐意接过她递的这把刀。
事在人为嘛。
攸桐思量定了,瞧着食店在许长青兄弟的打理下诸事周全,便筹备起回京的事来。
齐州离京城路远,途中虽暂无战事,却流匪横行、官府昏暗,她是见识过的。上回她有傅煜的庇护,一路顺遂舒适,出入皆上等驿舍。这回少不得要低调,寻了两位靠得住的镖师,只带了春草在侧,换上普通布衣,扮作进京投奔亲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