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主从车上下来了,他长得人高马大,身高足足有一米九多,人往那一站,宝塔一般,遮住了半条马路的阳光,“你说什么!是不是想碰瓷啊!”
他撩起了袖子,露出了富有社会气息的花臂,配着那出挑的身高,看起来就是一副我不好惹,我很不好惹,惹我你就死定了的样子。
“没事,没事,我刚刚一时糊涂,说错话了。”她一边说,一边往后退,还不忘把坏掉的手机捡起来。
天太冷了,她把棉服的帽子扎紧了,所有能扣上的扣子全部扣上,一直别到了鼻尖下面,双手全都缩到袖子里,还觉得冷。
“一盒感冒药,一支体温计,多少钱?”攥着不多的钱,进了街边的药房,艰难地把被领子遮住的口鼻释放出来。
量了体温,三十七度八,体温不是特别该,吃了感冒药,盖上大棉被,烧很快就退了。
母子俩干了半个月,没攒下来什么钱,反而经常因为没有把传单发完,被扣钱,扣的也不多,就五块十块的,但就是特别憋屈。
“我不想干了,都快累死了,才挣这么点钱!”
“儿子,不干这个,我们还能做什么!”
他无言以对,只能承认妈妈说得有道理。
他们和那些千里迢迢离家在外没有一技之长的年轻人是一样的,没有学历,没有技术,没有人脉,没有本事,没有过人的口舌。
为了养家糊口,活下去,只能涌进服务行业,涌进工厂
他们做的事情不同,地位处境却是类似的,老板是皇帝,上司是大总管,剩下他们一群虾米小鱼,处在食物链的底端,终日被人吆五喝六。
为了不被扣钱,每天要比预计的时间晚走。
他们以前能从晚上十二点睡到第二天中午十二点,满打满算正好半天,现在却将睡眠时间活生生地挤到了六个小时之内。
饭不能好好吃,觉不能好好睡,头套的出气孔特别气都有些喘不上来。他们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头?
可不干不行啊!
他们换了家青年旅社,一晚上只收四十,而且暖和。
发完传单,干完活,烂泥一样仰面躺在床上,面对着天花板发了会呆,烙饼似地翻了几个身,觉得前路迷茫。
之前他们住的那屋子还没有供暖,住的屋子又是朝西,西厢房冬天冷夏天热,终年弥漫着一股潮乎乎的气息,比室外还冷。
老板就是欺负他们这些什么都不懂的外乡人。
发现自己吃了亏,把东西搬了出去,重新找了一家。
他们就像所有普通的平凡的异乡人一样,出门在外吃尽了苦头,因为不懂当地的状况,走了不少歪路,受了不少气。
“我们是不是应该租个房子?那样比较省钱。”
“儿子,租房子要交押金,我们没有啊!”
日子还是要继续。
他遇到了熟人。他猛一抬头,想不起对方是谁,脑子里只剩“被认出来了”觉得尴尬以及丢脸,此时此刻,他想到的只有让熟人知道他混成这幅模样,一定会被笑话的。
直到摸到脑袋上的头套才放下心来,人家认不出他。
看着熟人大步朝前走,他一咬牙一跺脚追了上去。
他觉得人的尊严很奇怪,有时候坚如磐石,有时候像是气球,一扎就破。
“是我啊!小唐啊!你还认识吗?我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