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风,除了滴答声和男人的呼吸声之外什么都听不见,安静到了死寂。
既然是双人棺,理当躺了两个人,但唐柠只看到了一个。
女尸身着凤冠霞帔,躺在铺着雪白绸缎的棺椁里,那棺材不知道是什么做的,竟使得女尸和生前没什么两样,女尸的模样,令唐柠大吃一惊。
那张脸可以说是清丽绝俗,真可以担得上倾国倾城四字,但却又无比熟悉,可以说是和唐柠一模一样。
大红的衣裙,布料是上好的鲛纱,一小片便价值连城,裙摆摆上绣着细致的花纹了,隐隐看去,竟像是躺在云霞之间,分外动人。
一头青丝绾成妇人模样,与华丽的衣衫相对的,是简直可以用朴素来形容的发饰,仅仅是在发髻间簪了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
也不知道这朵花存在了多久,现在还娇艳欲滴,上头还有动人的水珠,只是和佳人比起来,难免逊色了几分。
这娇艳与清丽极其精妙地结合在了一起,眉不描而黛,肤无需敷粉便白腻如脂,唇绛一抿,嫣如丹果,是极为好看的。
多年前她闯秘境的时候曾经误入过幻境,在那里,她的眼睛欺骗了她,但这一次他们很确定,没有看错,棺材里躺着的新娘子的确和她长得一模一样。只是面色雪白如纸,没有她的活力与健康。
唐柠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模样,其实是适合穿红色。
女尸皮肤白皙身段纤细,红色的嫁衣露出了白皙的脖颈,面容动人。
但她能肯定,这是不是她。
除了容貌,她完全找不出一丝熟悉的痕迹。
“师傅,我一定会救你的。”羽昊神皇看着尸体的眼神很复杂,那并不是纯粹的敬仰,也不是纯粹的眷恋,而是一种很难以准确的言语去形容的一种情感。
唐柠笑了一笑,是标准的笑里藏刀。
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不公平的啊,有人生来就什么都有了,有人拼命抓也抓不住自己想要的人,有人连活着都很艰难。
唐柠一直很清醒,很多年以前,她能在变态炼丹师世外桃源的谎言中清醒,现在她也能从羽昊神皇编织的所谓爱的美梦里醒过来。
这哪里是什么美梦,分明是个噩梦。人死是不能复生的,逆天改命的条件是极其苛刻的。
她能被人觊觎的,大概只有她这一条命。
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宝贵的。
出身差也好,桀骜不驯也好,这些都不是别人可以掠夺走你的生命的理由。唐柠很多年前,就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炼丹师死了,她活了。
一个药人,杀死了地位崇高的炼丹师,其中的艰辛唐柠不想再赘述。
她很早以前就知道这世上本就有那么多恃强凌弱的人,若想要自己不被欺辱,就要变强。
唐柠小时候,她很羡慕炼丹师的小女儿,父母宠溺,生的美丽,嫁了人便得到丈夫全部的爱。
而她呢?父母早逝,小时候过着猪狗般的生活,做了药人,每天被迫吃一些奇奇怪怪的药,忍受着非人折磨,有时候身上痒得想把自己的皮给扒了,有时候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被蚂蚁撕碎了咬碎了,有时候感觉自己如坠冰窟。
她吃不饱饭,逢年过节也没有新衣服穿,也没有人把她当人看。
当炼丹师和他的小女儿其乐融融的时候,她窝在破烂的柴房里瑟瑟发抖。
别人不需要付出就能够得到的亲情爱情,她就是再努力也无法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