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时他还没有蓄须, 身材更瘦削些, 荣安诞下男孩儿后, 他晋了侯爵, 那会子他还不是国公,是卫侯爷。
这样高位的当朝新贵, 穿一身普通的蓑衣, 立在杏花巷前, 翘首朝里面看。
三月暖春, 小雨细得丝线一般。
他隔着雨雾朝里看。
身后是布满青苔的石墙,他爱洁, 生怕自己不小心靠了上去,不时挪动一下步子,调整自己的位置。
听见不远处的角门开启。他身子一闪,躲到青苔石墙后面去。手掌还是触到了那墙,湿滑黏腻的触感, 让他阵阵恶心。
但这不是计较的时候, 因为雨帘那头,一把熟悉的樱花图案油纸伞从巷子深处缓缓而来。
他的心立即剧烈跳动起来。
他盼着的姑娘, 如约来了。
他捏了下袖子,心想第一句话要说什么。
“好久不见?”还是“我好想你?”
那伞出现在巷口, 视线内, 能瞧见里头的人了。
卫臻砰砰乱跳的心脏, 似被猛地攥住, 重重地震了一下。
来人不是锦瑟, 却也是个他识得的女子。
“侯爷,二小姐前儿给老爷赶去家庙里头思过,不准我们跟着……您吩咐的事儿,奴婢没做成……”
来的是木锦瑟的贴身婢女,叫马莲。从前锦瑟与他幽会,均是这丫头陪侍在侧。
卫臻失望极了。
他已经很久不曾见过锦瑟,自他婚后,与木家几乎再无往来,只从旁人的只言片语中,知道锦瑟似乎病了。
他忧心不已,数次试图与木文远打听。
他与木家已然结仇,如何打听得出来?
堂堂侯爵,百忙之中,便抽出时间来长久蹲守旁人府邸的后巷。
终于撞见这马莲外出,用尽手段笼络,求她替自己引锦瑟出来相见。
马莲见面前这张俊逸的脸暗淡下去,宝石般的眸子也没了光彩,马莲有一瞬的心疼,抿唇道:“家庙在园子最北,靠着索山,侯爷若实在想见一见小姐,不知可愿冒一回险?”
卫臻眉头凝起,他愕然望向马莲,用了好一会儿才弄懂她的意思。
是要他,堂堂侯爷,爬墙偷香?
这事若他当真做了,岂非自轻自贱?
卫臻没有说话,他抿唇负手,任雨珠子从帽檐上面一串串低落。
马莲听见身后门响,霎时变了脸色:“侯爷,奴婢需得走了。”
卫臻没有挽留,他将帽檐拉低,遮住自己的面容,帽下一双失落孤寂的眸子,望向漫天的水雾。
本是鸳鸯,奈何浪急风骤,生生分离,给这青砖院墙格挡。
回到自己的侯府,下人迎上来,说帝姬传见。
卫臻心中不快,被“传见”两字激得心中更是躁郁,他冷脸去了荣安的院子,荣安屋里五六个乳娘和嬷嬷,围着一个幼小的婴孩,正拿几件新做好的衣裳在他身前比试。
卫臻抿着嘴唇,淡淡步入进来,当着人,他还致礼。他视线落在那孩子身上,眸中划过屈辱的痛色。
荣安与侍卫的虐种,却要冠他的姓,承他的爵。
荣安自然满意他的不快,她噙了抹淡淡的笑容,与他商量,“皇嫂命我明儿带卫子谚进宫给她瞧瞧,我想带着卫姝一块儿去,老太太不是说,她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
这样的示好,让卫臻狐疑地看向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