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四奶奶被搀起来,挨着炕边儿坐了,不住拿帕子抹着眼角,“如今大伯父闲赋在家,丁忧三年过后,年岁几何?将来木门一族,还不要承望公爹一人担着?长辈们如何打算,我当小辈的不敢置喙,可如今我管着家里诸事,偌大一个宅院,里外十七个院子三十几个主子两百多仆婢,个个朝我伸手要吃穿,前头爷们儿走动往来的,大小宴请,各年节人情,两位老祖宗的丧仪置办,单拿哪一样都愁煞了人。大嫂这些年把持中馈,内里是如何平衡,这我不知,我可听前头那些回事人的议论,可不是半点油水没沾过的,是我为人实诚,不好挑明了指摘罢了。”
木二夫人叫人奉茶,她接过抿了一口,续道:“娘的意思我都明白,我与娘是一般心思。大房这些年早拿够了藏够了,老祖宗们不在,各房之间,也就是面和心不和的,大都有着分家的心思,只不好在这时节挑明了说。九弟夫妇早年就得老祖宗关照,半辈子积攒的巨数怎可能只有他们献上来的那点?媳妇儿对九弟妇下手确实不该,可不从她处想法子,难不成这窟窿我们自己填?抑或由我出头做那败家子,卖了祖上传下来的房屋田地养活旁人?娘,媳妇儿便不为自己,为着公爹少些烦忧,娘少些操劳,四爷将来不至给这一大家子的繁杂事带累,这恶人媳妇不得不做啊!”
木二夫人叹了一声,伸手握住她手:“你是个好的。我知你一门心思为这个家。这些日子你受了不少累,也受了不少委屈。你且放心,清渺那边,有我劝。你只管好生处理你的事。身正不怕影斜,你九弟妇若当真没做出什么,谁又能冤她什么?叫嚷得尽人皆知,闹得这样难堪,最后是谁面上无光?难道竟是我们这些规行矩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么?”
木四奶奶略一沉吟,惊喜抬头。
婆母的意思,是支持她所行之事?
甚至,暗示照她的意思,唆使吴婆子的家人去告官?
听木二夫人又道:“你三婶前儿不是不满你停了老十二修院落的事儿?我指你一招儿,你且仍往那头走着,你五妹妹前岁订亲,这回祖父祖母仙逝,婚事自然要耽三年,原给她备的那些嫁妆压箱,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先拿来支应一二,以解燃眉之急。自然,这头你别自己出,无事带着你五弟妇七弟妇,去三婶院里走走,至于怎么说,有谁说,这些不用我教,你这孩子心细,哪有不周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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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老夫人在自家被毒杀的丑事爆出不久,木家两个月后,又有丑事爆出。
三房夫人秦氏,在老爷子出殡当天,当着众多客人面前,掌掴侄媳妇木四奶奶。
木家各房恩怨,已昭现人前。
木老太爷不惜毁掉亲生女儿和外孙,也要誓死捍卫的百年清名,就此蒙尘。
木家变作城中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笑话,但凡谁提起当年门生遍地,俊才辈出的木家,都不免摇一摇头,叹一声今非昔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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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就是临川城门。
威武侯号令就地扎营,自己坐在牛皮大帐之中,遣令官至城门宣读旨意。
大意是,如今朝廷掌握线报,并罪证数件,人证数名,指临川王与塞外部族往来亲密,有通敌卖国谋逆之嫌。今上顾念手足之情,愿给临川王最后机会,带同家眷,暂释兵权,随威武侯一同进京陈情。若有悔改之意,可既往不咎,依旧以王爵待之。
约有小半时辰,令官从城内退出,与其并行的还有数人,当先一人白衣胜雪,玉面朱颜。正是临川王本人。
亲王不曾撤爵,甚至未曾定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