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许晗祖母送到了新的疗养院,但在清晨时分,老人突然叫起赵想容的名字, 她开始流泪, 要叫豆豆过来。随后因为激动而发心梗。疗养院叫来救护车,给周津塬打了电话。
周津塬半夜接了电话,他还在值班,请了假, 迅速赶过来。
他平常都是穿着手术服在里面的人。此刻等候在陌生的医院,陌生的走廊, 周津塬体会的焦虑心情, 和任何一名普通病人家属都没有区别。
抢救没有进行多久, 72岁的祖母很快因为心梗而去世。
这样岁数的老人,这样的去世方式并不罕见。急性心肌梗,一直是中老年人的常见疾病, 祖母身体虚弱,她伴随最后对赵想容的那一掐,耗费所有的心力, 随后撒手人寰。
周津塬以为他会伤心, 但实际上,他只是很恍惚。
急诊医生顺便为周津塬包扎了昨天的伤口,他坐在空无一人的走廊
周津塬想不到上次来看许晗祖母, 他都做了什么。许晗祖母的身体越来越虚弱, 脑子总是糊涂, 周津塬极少废话,大部分时间只能沉默陪老人坐。他有时候想许晗老了,他也会这么照顾许晗,有时候他觉得会一辈子继续爱她,也可能是他更爱自己。他在以清醒的意识,爱着一个早已消逝的人。
“我会去巴黎的公立大学留学。”许晗当时轻快地告诉他,“这都是定好了的。”
“国内大学也有法语系吧,你为什么想出国?”周津塬随口说。他没想过去问,许晗的留学费用从哪里来。他最初接触她,她还只是一个交不上学费的贫困生。他只是想到,异国恋真烦,许晗估计又要给他写国际邮件信。
许晗沉默了好一会,她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留在国内,我就永远没法做真正的自己。”
周津塬当医生,他帮助过不少患者,他们从丧失关节的所有活动度到能重新地跑跳。他见证过太多患者因为病情拖太久,他们的骨头畸形到令人震惊的地步。骨科医生的工作,是用最精密的拆解和重建,迫使人体交出继续运转的秘密。
他穿着白大褂,但心没有变得同样雪白。许晗去世后,他没有哭过,一直保持清醒,用他能想到最重的东西压着心底里那块又冷又潮湿的棺材板。他的遗憾就是,他永远没法知道真正的许晗是什么样子。
下午空荡的大厅,门外突然停了一辆车,赵想容匆匆地跑进来。
“怎么回事?”她冲到周津塬一米前,花容失色,“我刚刚才看到你的短信。”
一瞬间,两人都莫名其妙地想到了赵想容得知赵奉阳车祸,她也是急匆匆地从罗马赶回来。
就好像还是昨天,
赵想容知道祖母去世的消息,她就像被敲了下头,震惊地往后退了两步,纤细脖子上打着蝴蝶结的围巾,也微微颤抖。
“她上次体检就很不好,所以我想给她转到更专业的疗养院。但昨天,她走得很迅速,最重要的是没有体会多少痛苦。我给你打电话,是因为她临走前好像恢复了一点意识。我觉得,你应该知道这件事。”
周津塬这番话说得冷静流畅,毫无痛苦,至少他表面如此。
赵想容强忍住眼泪,问老太太为什么会突然心梗,她昨天又为什么会激动地掐住自己。周津塬摇摇头,疲倦地说:“你去问医生吧。”
“你就是医生呀?”赵想容没好气地说。
“我只是骨科医生。”周津塬更不客气,“我不是神,我不知道她怎么回事,我无能为力。”
赵想容愣了愣。太稀奇。周津塬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