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工们得到承诺,陆陆续续地散了,看热闹的也不敢再待。
事情暂时解决,于家父子这才松了口气。
于叔性子严肃,话又少,私心里对叶凡多少有些看不上。只是他毕竟有些阅历,懂得掩饰,不像于二郎那样表现得明显。
不过,叶凡今日的所做所为着实让他刮目相看,于叔一边默默地收拾,一边暗自打量着这位和往常明显有些不一样的少东家。
叶凡装作浑然不觉,屋里屋外慢悠悠地转着,巡视着这间小小的酒坊。
这间酒坊是用砖石和木柱搭起来的,正房朝向街道,越过一片荒草丛生的田地,远远地能看到江边那个破旧的小码头。
正房后面有个方方正正的院子,南边靠着土坡,挖了一孔深窑,用来存酒。东边用木头和青砖垒出来三个大屋子,是长工们休息的地方。西边是酿酒间,搭着灶台,摆着器皿,原本堆放粮食的地方如今空空如也。
叶凡有些兴奋,这就是古代的酿酒间呀!货真价实的传统工艺!如果能拍个照片给导师发回去,这学期的奖学金铁定没跑了。
叶凡是帝都大学的硕士,学的是酿酒工程。
他的导师最近在做一个课题,专门研究《酒经》中提到的古法酿酒。叶凡负责的部分是“粮食在简陋的储存环境中所发生的糖化反应”。
实验没做完,人就穿越了。
呵呵,好想骂脏话!
于大郎跟在叶凡后面,语气中带着不加掩饰的敬服,“若不是小郎今日过来,这酒坊八成得让那群没良心的搬空!”
这话若是别人说,叶凡八成会认为对方是在奉承他,换成于大郎,他可以肯定,这人是真心实意地在为保住酒坊而庆幸。
叶凡笑笑,看向于二郎,“多亏了二郎哥的配合。”
他当然没想真的报官,之所以那么说,不过是为了震慑那些闹事的人。他看准了于二郎机灵,当时才点了他的名,若是换成耿直的于大郎,这戏还真演不下去。
于二郎丝毫没有被夸奖的喜悦,粗黑的眉毛蹙成一团——这败家子该不是摔傻了吧?何时变得这般好性了?
叶凡噙着笑,转身出了酒坊。
叶家父子不放心他一个人回去,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
来时匆忙,叶凡没来得及细看,回去的时候,他特意放慢了步子,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的景物。
身临其境地体验,他更加清晰地感受到这片黄土地的落后与贫穷。
如今已是二月末,村外的田地依旧荒着,起起伏伏的黄土地赤.裸而贫瘠,就连杂草都没有几棵。
叶凡站在高高的土坡上,将村中的屋舍尽收眼底,狭小,简陋,破败,没有任何美感可言。
这个时代、这个地界的农民,真的是太穷了。
高高低低的土坡上挖出一孔孔窑洞,抹平墙壁,安上门窗,一家老少挨挨挤挤地住在里面。
也有些心气大的,趁着农闲自己挖坑建窑。
这个时代没有机械,坑中的泥土全凭手提肩扛,一担担挑上去,不知磨出多少老茧。这代人挑不完,下一代接着挑。
一代又一代,辛辛苦苦一辈子,为的不过是挖上两孔窑洞,娶上一个媳妇,养上几个娃娃。
至于吃饱饭,根本不敢想。前朝盛世尚不能衣食无忧,更何况是这四分五裂的乱世?
叶凡没由来地生出一股强烈的念头——既然来了,就要做些什么。倘若能让村民们过得好一些,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