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宋家军,巡防营也好,五城兵马司也罢,甚至是禁军,大多士兵的家人就在京城,而且就在这城西城北。
没有人知道当亲手挖出自己的妻儿父母是什么样的感觉,也不知道发现同僚的家人就在屋舍之下,回去该如何面对。
他们一边翻开废墟,一边侧耳倾听,砖瓦被拿开的声音,房梁被搬开的声音,以及脚步踩踏声,那么重,那么响,可依旧能敏锐地感知到底下虚弱的呼唤,救命声。
“有人这下面有人还活着”一个士兵忽然激动地喊道。
顿时周围的士兵连带着医兵一起围了过来。
“你坚持住啊,我们马上就能救你出去,坚持住”
“快了,这里搬开就看到你了”
“看到你的手了,活着吧,能不能动一动”
当那根中指微微一动,瞬间让救援的士兵心中注入了希望,他们加快动作,一把掀开倾倒木梁,终于看到里面的人。
顿时他们倒抽了一口冷气。
一个妇人蜷缩地跪趴在地上,她的头和脊背给梁柱砸到,血染湿了一片,可依旧动也不敢动,士兵们不解,医兵上前忽然发现她的身下还有一个襁褓。
“还有个孩子快,来担架”
士兵想要将妇人扶起来,可是她死活不愿意动,直到另外一个从她的腹下将孩子抱出来,这才缓缓地抬头定定看了那孩子一眼,倒了下去。
当妇人被紧急送往医疗处的时候,已经断了气。
一个脸上都是尘土的士兵匆匆赶来,接过那咿咿呀呀的孩子,紧紧地抱在怀里,接着面对着妇人,顿时哭得撕心裂肺。
医疗处里不管是医者,还是伤患,都默默地流下了眼泪。
这样的事情发生不止这一起。
丈夫和妻儿相拥而去的,老人紧紧护着孙子的每一次挖开来便是一场心酸。
地震是那么地突然,很多人都来不及逃出来。
然而也有不少努力地活下来,哪怕砸断了腿,刺穿了胸腹,对生的渴望一直坚持着等到了救援。
所以大家都卯足了劲去找,因为知道时间拖得越久,生还的可能就越低,即使是大晚上,也是举着火把边喊边挖边救人。
而伤患也是源源不断地送往医疗处。
体内带着淤血,内脏受损,戳破了胸腹比比皆是。
孙白和何澜刚开始还很紧张,可是听着外头来来往往的脚步声和由远及近的哭喊声,根本没有时间让他们有个适应过程。
这个大帐篷里临时搭建了五个手术台,其中三个分别由三个手术大夫动手术,另外两个放着等待手术的伤患,每个手术大夫配两名医兵做助手。
一旦陆瑾他们三名手术大夫中有谁结束,便立刻由陆瑶或丁香过来做最后缝合,以及清理,完毕之后喊外面等候的接应人员过来将术后伤患抬走,交给重病区的叶梅香,由叶梅香安排人员重点看护。
如果失败,当场死亡,则盖上白布,直接抬出去交给家人。
接着帐篷内结束的那名手术师立刻带领两名助理切换到等待手术的台上,开始下一台手术。而空闲的那个手术台会有另外一名伤患被送进来,等待某一个手术大夫结束。
这是搏命的时刻,不管是外面喜极而泣的感激声,还是歇斯底里的嚎哭,都无法动摇帐篷内几人一分一毫。
因为他们没有时间为逝去的生命悲伤,也没有时间为幸存的生命喜悦。
他们在跟索命的地府鬼差赛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