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在黑暗中过了许久,他听到了玻璃被敲碎的声音。紧接着他嗅到好闻的檀木香气传来,有人在靠近他。他能感受到那人把自己扶起来,喂自己喝了几口水,然后他耳边其余的嘈杂忽然间全部消失了,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和那人清浅的呼吸声。
再醒来时,郭叔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城里晚上生意最好的阖家餐馆的前堂里。这一天的餐馆没有营业,但前堂热热闹闹地围了许多年轻人。他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司不悔就是那个把自己从黑暗中救回来的小伙子。
郭叔认得这个小伙子。他也是才来槐城不久的,张口闭口喊着餐馆小老板“娘子”,对待贺宸的态度是一顶一得好,来看病的许多病人都夸赞过。
此刻的他身着鹤氅站在桌前,手上拿着的辫子排包为他平添一丝烟火气息。
郭叔盯着司不悔发了一会儿呆之后,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这么做着实有些不妥,轻咳几声清清嗓子,继续低下头吃手里的面包。
“原来这沙衣已经在槐城待了那么久了啊……”听完了这个跨度超长的故事,贺宸心头也有几分感慨,“但是从前都没见她害那么多人呢?”
“也许不是同一只沙衣,”封岁岁摸了摸鼻子,不自在道:“妖怪的衰老速度和人类不一样,大多数妖怪能在长达几十年的时间里保持同一种状态,所以通常混居在人群里妖怪都只会在同一个地方待一两年,然后迅速地转移阵地,这样才能保证自己不引起人类的关注。”
贺宸恍然:“原来如此……所以小岁,你现在几岁啦?”
封岁岁望天,哼哼唧唧地从喉咙底里给出了一个答案:“四十二三岁吧,我也记不清了。但是妖怪的四年等于人类的一年,你不能把我和四十二岁的老男人相提并论。”
可是四十三岁的妖怪冲二十五岁的自己喊“哥哥”,一旦得知了真相之后,贺宸怎么也不能直视封岁岁了。他沉默半晌道:“你以后再也别跟我提年龄的事情了。”
“好的,宸哥。”封岁岁愉快地接受了贺宸的提议。
项东子被郭叔的话说得毛骨悚然——他的记忆只停留在自己在家中睡觉,什么送礼物还说了话之类的,他一概记不清楚。他两股战战,哭丧着脸看司不悔:“大爷!真的不是我!”
“你还有脸说!”封岁岁没好气地瞪着项东子,“如果你那天没有心忖歪念头,怎么会给沙衣有钻空子的机会?现在好了吧?整个槐城的人都被你害惨了。”
项东子就差没哭出声来:“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保证做个好人!”
封岁岁哼了一声,有些哀怨地看着手里的手环:“你们人类社会能不能也给这些渣滓搞个手环戴戴啊?他这样一害害一城的人杀伤力才是比我大吧?”
“沙衣的肩膀受了伤,她必定走不远,而且这几日她一定会躲起来养精蓄锐,再伺机找我报仇,”司不悔道,“没有接过礼物的问题好解决,喝了汤休养几日就能好全。接了礼物的要麻烦些,等裴轩来了让他去唐文宇家跑一趟腿,拿点唐家的草药来。”
“那、那我们呢?”那几个被沙衣控制过的小混混听了半天没听到符合自己状况的,心头惴惴,生怕司不悔下一句就说“你们没救了”。
“你们?”司不悔淡淡地瞥了一眼仍然在瑟瑟发抖的小混混们,“你们最近半年都不能去阴气旺盛的地方,还是来餐馆里打工吧。”
一听自己还有救,小混混们喜不自胜,哪里管是打工还是做什么,赶紧点头:“好好好,我们不要工钱!只要大爷您能救救我们就好!”
贺宸心想这都是什么事,自己这一下子又多了五个服务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