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雅的花海中,朱雀无力地跪倒在地上,青丝及腰,一身素色衣袍,就如那日在渡口和自己诀别时候一样,清新干净。
“你来了。”
朱雀艰难地抬起头,恬淡轻笑着,右眼处竟只剩下了一个骇人的血洞,苍如白雪的容貌尽管被脂粉遮掩依旧可见凌虐的淤青,空荡的袖袍在风中轻浮着,双臂已被残酷斩去,落魄颓败就如凋谢的夏花,哪里还是当年意气风发,绝色飞扬的痕迹。
江渊晃了神,心中一滞,随后便是巨大的愤怒。
曾今有多青葱跋扈,如今就有多萧索落寞。纵然朱雀不说,满身伤痕也已摆在眼前。对一个女子而言,最屈辱痛苦的死法,又是什么呢?江渊此时竟不愿去想。
叛逆就折断双翼,要夺回尊严,就被践踏灵魂,生而不得,死的屈辱。
朱雀那些落叶归根的话在江渊脑海响起,从那时她就料到有今日的结局了吧。所以说来看她,其实是和她死别。而她虽稍有所感,却也未出言挽留。只因神隐给的提示第二份礼物是她身边的人。至于,朱雀,她却是从未想到。
如果那夜她将她强行留下了,结局还会不会改变。
看向朱雀,江渊的眼神不由地沉重愧疚。
朱雀却是豁达戏谑:“哭丧着一张脸做什么,不过是受了些皮肉之苦罢了,好歹还有一口气吊着,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死。”
仰头凝视着江渊,朱雀笑的满足释然:“不过现在死了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倒是解脱。”
又有什么不甘的呢,至少在生命的结尾,她到底还是见到了这抹在她心底烙下深深烙印的清影。
她把她当做生命的可有可无,她却偏偏耗尽力气要在她的生命中刻出痕迹。而今,再无牵挂。
“我不会让你死。”
江渊望着一字一句地承诺,朱雀却是笑的凄美,“冷无心,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狂妄。生或死,我的生命由我做主,你说了还不算数。”
朱雀沉吟些许,眼神苍凉:“我这一生得到过很多,也失去过更多。一生都在为着活着二字而奔波。如今我累了,也倦了。生是什么,死又是什么?看开了,其实生死也就那么回事儿。你看这漫山遍野的野菊,秋天到了却开的尤其灿烂,可真美啊。”
风吹起泼墨的长发,朱雀的神情宁静又安详。
“算起来这还是抛却厮杀,我和你第一次在一起欣赏风景,可真不容易。”
朱雀认真地看着花海。
江渊也再没有说话,静立在朱雀身边,直至暮色已至,残阳如血……
那漫天的殷红,像极了朱雀素来爱穿的红衣。只是此生将了,她再也不会穿了。
“闭嘴!”
佯怒的娇嗔虚弱响起。
江渊疑惑地看向朱雀,朱雀艰辛地咳嗽着,笑得灿若春花,“咳咳咳……云清咳咳……玄武来了,他迫不及待让我跟他走。我这都还没完呢,让他滚一边儿待着去。”
江渊的心中不由一股悲凉。到底是大限将至了么?
“冷无心,记得当初我们的约定吗?如果有一天我也变成了玄武的样子,你一定要毫不犹豫地砍掉我的头颅。可是如今我改变主意了,比起变成腐肉白骨,还是做风更自在些。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塞北荒山,烟雨江南,不为人禁锢,亦不为谁而停留。那叫自由……”
朱雀淡笑着仅剩的左眼里泪珠晶莹,那是对自由狂热的追求。她曾今疯狂追逐的生命不过镜花水月的迷惘,唯有自由,才是永恒。她曾今失去的,如今要拼命地找回来,得到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