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养养的尸身上下了毒。薄毒,我不下太烈性的毒药,因生怕像铁手,老杜和你这样的高手瞧破。我只要淡淡的、薄薄的、一点点的足够把你们的功力大打折扣的毒力就好了。”唐仇清亮地笑道,“这毒就叫做失觉,它毒性不烈,也不难驱除,但就算是一流辨毒高手,也一样会被它骗瞒了过去;只要中了毒,你们发现的时候,已来不及驱毒了。是不是就像现在,你们的情形”
杜怒福怒道“你你身为四大凶徒之一,也算是名动天下,用这等卑鄙手段,未免胜之不武。”
凤姑平静地劝道“罢了,杜会主,正邪之间互斗,正道总是敌不过邪派,主要便是因为邪魔外道,无所不用其极,赶尽杀绝,不择手段,而正道则太多顾忌、太多顾虑、太讲究此可为孰不可为也,所以难免吃尽了亏、落尽下风。”
杜怒福点点头。他虽中了毒,但仍可聚合余力,全力一搏。
唐仇忽道“胡说八道,莫此为甚。”
且一脸鄙夷之色,像是两人说了多大的谎话似的。
凤姑哂然道“毒你是够毒的了,但理你是无理。”
唐仇冷笑道“真正够毒的人,根本就不会知道自己是无理的。你们身以为正人君子,以儒侠自居,老是举孔圣人为良例,那么对你们开山祖师孔老夫子的夹谷之会,凛然无惧退敌而感到自豪吧但齐国国君只不过是请来部落的舞者在鲁国君面前演出,便给孔圣斥为野蛮,当时斥退。齐国国君再请优倡作较轻松的表演,只因为没跳隆重而无趣的所谓宫廷舞曲、正统乐谱,便给孔子立下令卫士把一干无辜舞者砍手断足,吓得齐国忙把土地割让给鲁国。这算什么君子之风也不是恃势行威而已那些无辜的舞者,竟遇上一个毫不风趣的假仁假义伪君子孔丘曾在摄相事时,把跟他齐名的大学问家少正卯处死,所列的罪名竟是对方学问渊博记忆好,但所知的尽是丑恶的事,以及指他居心险恶、迎合人意等等他算是什么大学问家,只有他说没有别人说的话其实,我们的手段,都是跟孔圣学的。他开了诬陷、暗算之风,真是百代至圣先师”
凤姑和杜怒福面对这看来才双十年华的小女孩,心中有比中毒更巨的惊诧。
这小女孩虽然想法偏颇,但倒绝非是不学无术之徒。
只听唐仇又道“我们懂得阿谀奉承、诌媚主上,但有谁比你们儒家大师先祖叔孙通他在汉高祖得天下后,根据周礼订出了一大堆趴在地下、人人像狗一样惶恐、乌龟一样缩头才能觐见天子的礼节,好让日后的皇帝不再促膝平坐,而大摇大摆,高高在上,任意宰割鱼肉满朝文武百官你们的经学大师董仲舒,把其他学说全定为邪说妖言,并订明凡不在五经之内的著作,不是孔丘所传的书,都得一律禁绝,不许流传。孔子传下来的是什么书尚书只是古代帝王的琐碎文告、无聊宣言,礼记只要人安份守己,守一切不必要的礼,例如死了父母得要三年不许任事、不许开心。易经是部神怪玄异的书,所以人人都看不懂而又可以说只有他才懂。诗经的好诗都给你们的圣人剔除了,剩下的全得要冠上肃穆庄严的诠释。春秋则任意曲解和抹杀帝王贵族的罪行,却说是隐恶扬善,不信不实,算啥历史这五部书,读到今天,还是在读,一味专研注释,牵强附会,已再没有其他的书。”
杜怒福忍不住道“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但太偏激了。”
凤姑眼中却流露欣赏之色“你很敢说话,想法也很新,但历朝以来,儒家侠士,总代表了正义的力量,像东汉太学生,以清正的力量,制肘宦官横行霸道,不惜以身殉之,不亦可贵吗”
唐仇笑了,带着薄怒,更带着几丝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