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王玉溪将高官美女比做了区区事物,言辞拒绝了夏使。夏君却反是越发地看重了他,更是再三地请他出仕。后来,王玉溪辞以风痹,道是他重病在身不能起居,这才算在面上推却了夏国之请。
可,风痹向来是年老之人才会患的偏瘫症,王玉溪这般年少,道自个患了风痹,实在是太过荒唐暗地里,夏君自是不信,便使了暗卫深夜密刺王玉溪。直到王玉溪遇了刺仍躺在榻上坚卧不动,夏君才不得不信,不得不就此罢休。
这之后,王玉溪才离开了邺都,回了琅琊避世休养。
因此,公子沐笙清楚的知道,若不是周如水误打误撞拆了王玉溪的台,怕是世人都不会这么快晓得,王三已是归邺了。如此,他才担心王玉溪会不快,会出言斥责周如水。毕竟,王玉溪虽未及弱冠,却已为高士,他的名望又实在太盛,人都道他世间无二,得他赞者蓬荜生辉。被他当众斥怒了的,也会声名尽损,受尽世人耻笑。
周如水哪里晓得兄长在想什么呢她心心念念的都是过往的心结,她眸光细柔地瞅着公子沐笙,仍是心心念念,委屈地纠缠着他道“阿兄,阿兄,牵一牵兕子的手好么”
“前世”,公子沐笙重病不治,她在他院门前跪了几天几夜,她一声声喊“阿兄,阿兄,便牵一牵兕子的手好么阿兄,阿兄你连我一面也不见了吗阿兄,阿兄,兕子求你,便牵一牵兕子的手好么”可他却不理她,不与她说话,再不见她
后来,多少次午夜梦回,昼闲人寂,哪怕听着鸟语悠扬她都能哭出声来,她多希望自己是那庑顶上的鸟儿,可以飞进窗棂见到兄长最后一面,可以最后,握一握他的手。
君父的子嗣中,只有太子洛鹤与公子沐笙是周如水的嫡亲兄长。虽说两位兄长与她都很亲近,但二兄沐笙待她最好。
年幼时,他会拨开幔帐唤她起床,会抱着她跪坐在铜镜前,笨手笨脚地将她的头发绾成总角。他还会抱着她去找母后,在用餐时用小刀替她将烤肉一块块细细切,再嘱咐她一定要慢慢地嚼。大兄总喜捏她的脸,他却舍不得,回回都挡在前头冷脸斥责。待回身看她,又会眉开眼笑,献宝般地将宫外捎回的小玩意一一取来,陪她逗乐。
他年少时,带着年幼的她翻过宫墙,爬过城楼。宫廷之中,暗潮涌动,他却总是用最明澈的笑待她,将她牢牢护在臂膀之下。他成年后,前朝的尔虞我诈亦未改变这一切,他虽不再会带着她疯玩任性,却仍庇护她所有的骄纵无理。他会笑吟吟地看着她,用温热的手掌抚摸着她的发顶,用无比骄傲的口吻道“吾家阿妹的品貌,是天上的仙娥也比不了的。”
可这样好的他,却为何,不能活得更久一些
周如水的泪,越落越凶。
见状,公子沐笙拧起了眉头,俊容上一贯的如沐春风敛去,声音里更多了几分不知所措,他冷着脸道“这是怎么了可是王三不识好歹,给你气受了”上一刻,他还知王玉溪名望太盛,不好得罪。可这一刻,见周如水又哭得梨花带雨泪眼婆娑,便也心生不喜了。便也突然就觉得,那王玉溪不是个东西,定是暗地里欺了他的阿妹了
这般想来,公子沐笙更是眸带霜色,冰霜覆面,他正色道“兕子莫哭,便和兄长道来。可是王三那小子欺了你了不论是甚兄长定都替你讨回”
周如水讶然,她连连摇首,喘着气道“关王三甚么事”言罢,小姑子低垂着眼,心下念念地盯着公子沐笙的手掌,面露委屈地重复道“阿兄,阿兄,便牵一牵兕子的手好么”这是执念,是她前世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