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落在兄弟身上的手无力垂下,于身侧握成了拳。
他同妻子相识于微末,本已谈婚论嫁,也下了聘礼,但是当听闻边关告急之时,他还是穿上了军装丢下了尚未成礼的妻子远赴沙场。
他知道妻子对他的感情。
也知道自己对妻子的感情。
为何参战?
本已与他无关,大宋兵士千千万,并不差他一人,他又为何要去送死?
因为他入营之日,兵长便意味深长得对他们说了一句话:尔等一日行伍,终生行伍。
当年他不知此意,知晓之时说这句话的兵长已然陨落。
他的兵长正是最早一批重批战甲之人。
他知此去为螳臂当车,大军未至,他们这些厢军不过是送上前线以人命起拖延敌方步调之用。
但他也知道,若无他挡在前头,千千万的大宋子民便要被铁骑践踏,若是所有的兵都不这么想,那么他们就要将自己父母、妻、子,挚友、将所有的人都暴露在敌前。
他不走,只能守住自己一个家,他走了,才能守住千千万万个家。
他记得自己临行前妻子含泪问他,“何时归来?”
他当时怎么回答来着?
对了,他当时说“若一去不还,便一去不还。”
木娘还问了他“那我呢?”
他的回答极其残酷“木娘且嫁他人无妨。”
然后他就穿着木娘为他修好的战甲,拿着木娘为他擦亮的银枪策马离去了。
谁知他归来之时,木娘确实嫁人了,嫁的却是他的牌位。
木娘说,日日盼君归,君却未归,如今只盼君魂归来兮,与我再度携手。
他想要制止这一场荒唐的婚礼,想要叱骂他的木娘,想要摇醒他的岳父岳母,但是他什么都做不到,因为他死了。
这一年的冬天特别的冷,也特别的长,好在春来回暖时候,他已经习惯了被束在铠甲上的日子。
他的铠甲被木娘好好得擦拭,又好好的收在了自己房里,于是他也就顺其自然得宿在了二人的婚房。
他会听木娘对着他的牌位絮絮叨叨,会看着木娘在灯火下头为他缝补衣裳,然后择一日烧掉。
其实他想告诉木娘,别烧啦!我收不到的,多浪费啊,还不如改一改你自己穿。
但是他做不到,因为他死了。
因为他死了,他阻止不了木娘嫁给他的牌位,拭不去她的泪珠,也无法在闲言碎语中护住他的木娘。
好在后来他的岳父母做主,为木娘过继了一个儿郎,那小孩不过两三岁大,长的却很是机灵,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似乎是能看到他。
他对着小孩做了个鬼脸,小孩在木娘怀中便咯咯咯笑了。
后来小儿稍稍长大了些便意识到他的不对了,但这小子天生胆大,居然也没同别人说,只一日悄悄问他他是谁,在得知了他便是自己名义上的父亲后他立刻扑上来想要打他。
然后他扑了个空。
小孩儿骂他是坏人,骂他是大混蛋,他的词汇贫乏,只能翻来覆去的骂,他都应了。
因为他的确是。
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负责任的夫婿。
他没有照顾过他的妻一瞬,反倒连累了她和他们的孩儿。
小孩有足足一年没有理他,后来忽然有一日鼻青眼肿得回来,然后他来寻他说要习武。
自此,小孩日日在演武场跟着他练。
他死的时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