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杀死,酬劳随便你提,杀不了,死的便是你。清楚吗”
她点了点头。
“我帮你们杀人,你们管我一年饱饭。”
风斐表情一僵,那凶狠的表情还没褪去便凝固在了脸上,他闭了闭眼,复又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样子。
居然只是为了一顿饱饭而杀人。
看来她确实没有认出自己来。
想来也是,怎么可能
男人的目光下移,看见傅缱容那双尊贵的脚就这么赤着踩在雪地里。
这世上,记得她以前拥有着什么身份,背负着何种命运,流着哪种血脉的人难道只剩他一个人了吗。
列队严整的黑甲侍卫在雪中森然等待许久,看见校尉终于打起了马,便重新迈开步伐前进。方才与校尉说话的那女孩亦步亦趋跟在了马后。脚程竟然比他们还要快些。
风斐甩着鞭子,漫不经心地问,“你,杀了多少人了”
傅缱容磕磕绊绊地走着,的脚上都是伤,努力跟着马。
“一个。”
风斐略一愣,还以为自己会听到个多到吓死他的数字,没想到居然只有一个。“杀了谁”
“你们要他死的人。”
他表情不知是笑还是冷漠,“还没动手,这就已经算上一个了”他单手牵着缰绳,腰背懒散地向后靠着,在雪里回过头,线条利落的下巴藏于武袍的高领中,视线落在傅缱容身上。
跟在马边上的女孩抬起了脸,眼睛黑而透亮。“开个玩笑。”
风斐明白了,她这是不想说。
当他看着她时,想到的都是当年这个女孩穿着几重华服,脑袋上顶着层层极品的东珠,像个衣架般标准地端着手,纹丝不动地坐在鸾车上的样子。
漆金的车轮有半腰高,闷雷般滚过平整的石板大道,身后的随从蜿蜒如龙,彤闱遮天蔽日。那时候他穿着沉重的铠甲护卫在车边,烈阳晒得那甲热得几乎能烤熟皮肉,而就算他抬头去看,也只能看到鸾驾上如腰般粗的流苏。
就连金黄的流苏都熏过香,高高在上的摇曳着,并不明白他们这群护卫的辛苦。也不明白这世间的一切。
銮驾开过的地方风都是香的,他说不出那是什么香味,但记忆尤深,因为它不像属于这尘世的味道。
细雪下,女孩用拇指比了比刀尖,低着头,动作很少,不知是不是已适应了杀手这个身份,她全身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一动一静,点到为止,安静得与年龄并不相符。
从知道傅缱容还活着时便十万分的惊讶,在看到她仍然活得如此板正时,实在是不知还能作何感想了。她曾经崩溃绝望过吗哭泣或哀求过吗流浪的蹉跎亦没有摧残过这孩子的内心
他难以明白,自己究竟是想看她一如往昔高高在上,还是想看到一个打着滚哀求他施与援手的残破灵魂。
那刀尖在傅缱容指头上开了个洞,血珠冒了出来,她看上去并不满意,但还是握紧了它,抬起了头。一眼就望向了回廊下抱臂靠在柱上的男人。
“我挑好了。”
别说那恶心的都督,就连这区区一个校尉都穿着一身嚣张至极的玄色纹金蟒袍,傅缱容从看到的第一眼就觉得刺眼。要是按以前的规矩来说,这身衣服早已越制,且越得必须得拉出去砍个十七八遍的头才行。
看来,逃出牢笼的并不是只有她啊。不过这天下既已跟她没什么关系,应该越乱她越开心才对。
“你方才、与那都督说了我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