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看花开,静待花落,素色如锦,琴瑟在御,望天上云卷云舒。
我身着一身水色长裙,系以纯色腰带,一头青丝松松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簪着一支朴拙的葡萄藤。
装束清浅,芳泽无加,铅华弗御,顾盼间自有芳华。
悬笔立于案前,凝神沉气,内敛气息,在上好的澄心堂纸上认真地一笔一划,写下“邂逅相遇,适我愿兮”八字。
不同于昔日写惯了的笔势雄奇、姿态横生,如今的字迹沉雄朴茂,力透纸背,颇具风骨。
端详片刻,自觉这字到底不若小鱼仙倌写得宽博宏伟、骨力洞达。轻吁一口气,不甚满意地搁下手中湖笔。
若有所感地抬起头,只见小鱼仙倌立于寝殿正门的光影中,眉若远山,目色如霭,静谧渺远,仿若隔着淡淡雾气,神色温柔,不知已在那儿静静地看了我多久。
见我看了过去,他报之以温柔浅笑,随即白袂飘然,长袖微漾,束腰流苏襟带散开淡淡涟漪,墨发轻舞飞扬,步履淡然轻雅,由远及近走至我身侧。柔和的光线洒在身上,耀起一层细绒的金边。
脸颊微烫,我不由掩饰般轻斥道:
“如今这璇玑宫当值的仙侍可是越发惫懒了,怎的也不通传一声……”
小鱼仙倌语中含笑:
“不怨他们,是我见你正在练字,舍不得惊扰,不忍因我扰了你雅兴。”
他望着我的眼中是藏不住的深情:
“况且,我喜欢这样看着你……”
“觅儿,你可知,能像刚才这般看着你,是我曾经做过最美的梦境。若是能这样看着你千年万年,于我而言,便是这世间最大的幸福。”
心微微一揪,莫名一痛,却终是寸寸舒展。
脸上的飞红一路烧到耳根,低头浅笑,宜嗔宜喜,若飞若扬。
小鱼仙倌看着我如此娇羞,心生欢喜,轻轻扳过我的肩,语带欢愉:
“觅儿,你在想什么?”
我微有羞恼,眼珠一转,狡狤轻笑:
“我在想……在想岁月静好,与君语;细水流年,与君同;繁华落尽,与君老……”
本是想小小调戏他一番,谁知自己反倒越说越柔软,最终化作一声浅吟低唱般的低喃。
小鱼仙倌的耳根泛起了可疑的潮红,掩饰般轻咳一声,将视线移向案上的字迹,随即微微一愣,笑容更加柔和动人,乌黑深邃的眼眸蒙上了淡雅如雾的星光,仿若喝了几坛子桂花酿一般醉人。
我一时大囧,将纸张胡乱揉搓成团,欲要毁尸灭迹:
“你知我从前写的一向是飞白体,这行草魏碑刚刚练起,写得生疏,入不得眼的……”
小鱼仙倌看着已被我窝成一团的澄心堂纸,不赞同般轻轻蹙眉,无奈将纸团自我手中小心抠出,细细抹平,又折成三叠,爱若珍宝般藏于自己袖中:
“比起我的,我更喜欢你的字……”
心轻轻一动,本想追问一句“喜欢的是字,还是写字的人?”
但转念一想,又觉着这样说太没脸皮了。牡丹长芳主说过,女孩子家还是矜持些才显得娇贵,遂两靥微微泛红,掩饰道:
“小鱼仙倌,你曾答应要教我写这行草魏碑,如今这话可还算数?”
他微微一笑,自身后将我拢入怀中,轻轻执起我的手,握住搁置在笔架上的湖笔,手把手带着我起势运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