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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谢榆在道场里晃荡了一圈,回来时发现围棋教室的灯还亮着,心想:那个说他“不过尔尔”的小家伙还在提携后进呐?特意踱到窗户外张望了一眼。这一眼就叫他大吃一惊:“杨小鱼,你怎么哭了?”

    杨小鱼听见谢榆喊他,惊慌失措地从桌子上爬起来抹眼泪。谢榆看他鼻子眼睛都哭得红红的,在椅子上反着坐下,趴上了椅背:“出什么事儿了?”

    杨小鱼受人关心,哭得越发委屈了。谢榆哄了一会儿,才从他嘴里断断续续套出了来龙去脉。

    杨小鱼看上去瘦瘦小小,事实上已经14岁了。他从11岁开始冲段,第一年送走了道场里的师兄;第二年送走了他的同伴;第三年送走了师弟,今年已经是第四遭了。这个道场里很少有像他这样呆了三年的孩子,眼看大家或是成了职业棋手,或是干脆放下了棋道回家中考,他心里压力特别大。他明年就初三了,今年冲段再不成功,他就真的要卷铺盖回家去补文化课。他现在成天不上不下地吊在这里,非常焦虑,棋力非但不涨,反而掉了。他以前其实不是那么差的。

    道场里也有排名。越临近定段赛,他的排名越直线下降,杨小鱼很快就变成了众人嘲笑的对象。有些人是外界的阻力越大,反抗得越激烈,杨小鱼却不是这种性格。他比较懦弱,别人看轻他,他就越来越不自信,在一群热血少年里格格不入,只有同寝室的叶明远还能说的上话。

    因为不明原因,叶明远去年冲段失败,但他依旧是整个道场里当之无愧的王者,常年排名第一。他出生围棋世家,家中三代国手,家学深厚、棋力高强,大家都敬畏他。叶明远性格高冷,但对杨小鱼格外关照。他们会一起吃饭,一起打谱。其实按照杨小鱼的排名,他是不够格做叶明远的对手,但叶明远会每天抽时间指导他。

    “可是,最近连叶明远也对我越来越不耐烦了。”杨小鱼哭哭啼啼地说。

    刚才有个叫章翊闻的孩子跑来找叶明远去吃饭。谢榆对章翊闻这个孩子很有印象,因为紧跟在叶明远后跟谢榆对局的人就是章翊闻。他是一个温和大气的男孩子,很有礼貌,棋风也稳妥,谢榆觉得这个班上他的水平仅次于叶明远。章翊闻看时间太晚了,来棋室找叶明远,也不催促,就耐心地倚在桌边等他。叶明远复盘完了之后,就丢下杨小鱼跟章翊闻走了。杨小鱼追了几步,章翊闻有点为难:“我们早就有约了,你怎么去呢?”

    叶明远冷冷扫了杨小鱼一眼:“你就别跟去丢人现眼了。”

    谢榆听完了以后,气得一把将小孩儿抄起来:“走,我们去吃饭,才不理他们这些大猪肘子!”两个人走到食堂里取了餐,谢榆还给刷了两个大鸡腿,一人一个。路过的小朋友羡慕坏了,杨小鱼的情绪这才稍稍稳定了一点。

    谢榆也是学棋的人,对杨小鱼很有些同病相怜。

    学棋是很辛苦的一件事情,棋局上黑白分明,胜就是胜,负就是负,没有什么虽败犹荣。冲段少年有多焦虑,失败以后有多惨痛,谢榆全都经历过,他太懂了。

    而且小孩子的世界更加纯粹,胜者得到一切,败者一无所有,甚至是友谊。谢榆曾经有过魏柯,相依为命,后来又失去了他。杨小鱼重复着谢榆的经历:他要眼睁睁看着自己从数一数二滑到倒数,都没有人来拉他一把。

    心理强大如魏柯之流是非常少的,小孩子往往比大人要敏感得多。当周围所有人都在离自己远去的时候,当自己唯一的朋友都丢弃了自己、选择了跟他更匹配的伙伴的时候,当曾经温暖的话语变成了含讽带刺的时候,杨小鱼就会慢慢陷入深渊。这些都是很小很小的事情,但是堆积起来,却足以毁掉一个人的自尊、信念以及斗志。

    谢榆其实并没有那么圣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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