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山海轻手轻脚地关窗上栓，回头给岳绮罗掖好被子。他刚要直起身来，岳绮罗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他，他对上她雪亮的眸子。
“唐山海，你别走。”
她语气淡淡，却是带着些小小撒娇的意味。唐山海按下她的手放回被子里，顺势在她床边坐下。
“好，我不走。”
黑暗里，他听见岳绮罗低低的笑，岳绮罗不听话地伸出手来又抓住他：“你不要给我掖被子，我不会冷的。”唐山海冷不丁难受了一下，他想起梦里的岳绮罗，是个知冷知热能辨认味道、有着所有普通小姑娘的都有点任性俏皮的，活生生的人。
他反手握住岳绮罗抓住他的手指，紧紧的：“绮罗，一切都会好起来。”
隔了很久，岳绮罗像是自言自语地开口：“唐山海，我做了个很可怕的梦。”唐山海不吭声，静静等她继续说。
“很久很久以前，我被师父捡回去当小道姑。他捡我回去的时候我还是个婴儿，我在青云观长大，是同一辈里年纪最小的大师姐。开始的日子本来很好的，师父师伯和师弟师妹们都待我极好，真的是极好极好的日子了······”
“后来我长到十七岁上下，他们就不要我了，全都不要我了。”
她说得很是轻描淡写，可是干涩的声音下藏着极力掩饰的悲戚。“你说一起生活了十几年，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了呢。”
唐山海将她手握得更紧，轻声哄她：“那是他们没有缘分了，你这么好，任谁都想永远对你好的。”
“你胡说，我知道我一点也不好。我做了天大天大的坏事。”
“我杀了很多人，用他们的灵魂修炼，让他们再也不能投胎，我还吃他们的脑子，我曾经摄了一对夫妇的魂，让他们把自己孩子的脑花煮给我吃，再让他们清醒过来，幸灾乐祸地看他们绝望的神情。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很坏，你是不是也被我吓到了。”
“是，很坏很坏。”唐山海逗她，“可是没有办法呀，你这么坏可我还是不能讨厌你，以后你跟我在一起一定会变得很好很好。”刚听前半句，岳绮罗有些生气地掐他的手，可听了后半句，她就气不了啦，她感觉心尖酸酸的，眼珠一转似乎要落下泪来。
“我想要长生不老，我一点也不喜欢那些道家法术。我觉得师父师伯们嗤之以鼻的所谓邪术很有意思，我自己修炼起这些比他们教我的正统法术要快多啦。可是他们不喜欢我这样，我后来杀了人被他们知晓，他们就不要我了，他们竟为了不相干的人不要我了！”
“凭什么，我才是和他们生活了这么久的人，他们凭什么为了别人就抛弃我？那些凡夫俗子，碌碌终生拘在一个小地方，年轻时便弱不禁风老了更是病痛缠身，沧海桑田他们从不能看到，转个世便要换个人般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谁了，有什么好？比起道家弟子尚且不如，更如何和长生不死之人相提并论？”
“本来我恨那些凡人得很，他们害我被赶出了观，我就杀更多人——青云观看不惯我杀人，我就要把他们重视的凡人杀了给他们看！可活了很久很久后，我就不恨凡人了，他们太脆弱了，在我眼里就如同他们眼里的蚂蚁，我已经不能把他们当做和我一样的人了，其实我一直也不在乎杀人，凡人踩死蚂蚁难道也有错吗？”
“······我后来只是有点想师父和师弟师妹们”
她今天情绪反反复复，说话也有些颠三倒四，想必是梦到青云观的往事了。岳绮罗聪明狡猾，却一根筋得很，她从不把普通人当做平等生命，自然就不可能理解青云观的痛心，她性子又这样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