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丁猫吹了吹滚烫的咖啡,然后凑到嘴边抿了一小口。他翘着腿,坐在屋子正前主位上,身前左右两把椅子上,分别坐了无心和一个束发盘髻的老道士。
那老道士手中拂尘一挥,摸着自己的胡子道:“急不得急不得,太师叔祖现今术法高深莫测,就是找掌门来也是不好找的,丁小友能因法力维系感知一二已实属难得。我们现在等着就可以了,太师叔祖一定会自己现身的,毕竟她的相好还身陷囹圄。”
小丁猫似笑非笑,颇有趣味地瞧着这老道:“你倒是沉得住,不似一般自诩正派人士的听着岳绮罗名号就义愤填膺地喊打喊杀。且你叫我小友,你若知道了我身份,怕是得跪下来给我磕头。”
那老道士皱眉迷茫了一阵,他刚出山两天,还不甚清楚这几个人底细。无心和白琉璃互相看一眼,贱兮兮地偷笑。小丁猫咳嗽一声,再回到正题上:“如你所说,只要唐山海出事她就肯定会出现,可话又说回来我只是想杀了那妖怪,一直在岳绮罗身上做文章万一她死都不松口呢。”
无心立即赞同地点头,其实他从来都不想同岳绮罗交手。以前是有些害怕她;而如今和岳绮罗接触久了,他竟生出些不忍来——岳绮罗这些年,着实点儿背,为了个张显宗,算是受了些从未受过的委屈。
无心虽无心,却实则有情。他太理解岳绮罗近乎疯魔地想要复活张显宗的心情了,而他们差的,也许就是无心更像人,他可以在爱人死后收拾心情重新爱上别人。可岳绮罗不行,她天生一根筋,根本不懂人的情感,好不容易动了凡心却不自知,不知道如何去爱却偏偏想要留住一场孽缘。不知变通,横冲直撞地只想按自己的性子来,其实也许唐山海和那妖怪都并不愿意呢?
说白了,岳绮罗执念太深。
而这样不懂事的岳绮罗,竟然让无心有些可怜她。如果真有办法,他们都是愿意让岳绮罗完成夙愿后再杀了那妖怪的,哪怕时间久一点呢,可是哪里去寻这样的法子?且这位青云观的乐温道长下山那天告诉他们,岳绮罗的天谴要到了。
天地万物,有生有逝,实乃自然之法则。岳绮罗行逆天之举,已是不可能善终,她多年来又滥杀无辜,终将被天道所噬。百多年前她被同门小辈封印进井里,倒不知算祸事还是幸事了,如今青云观的人自己找下山来,他们不好插手别人的家务事,眼看着岳绮罗是逃不过这一劫了,一场恶战似乎在所难免。
“天地渺莽,风府通天;百会封顶,气由心海;身度我界,虚气化精;仙道贵生,鬼道贵终。”
岳绮罗盘坐床上,周身运气,自她七窍透出猩红光晕,长发无风自动。她额头渐渐渗出汗来,双目紧闭眉头紧缩,一看便是气行不畅的模样,她咬牙半天,终于一口淤血喷了出来。她深吸一口气收势,然后睁开双眼,张显宗立即一杯茶捧到她眼前。
岳绮罗含一口茶漱口,茶水在她口腔中咕嘟几下,她不愉地轻蹙了眉:“怎么这么苦?”她喝茶一贯偏爱微甜清爽的茉莉香片,但今日这茶极苦极涩,过于霸道,恰是她最厌恶的。
“我怕被无心他们发现,忙里忙慌让小二给我抓的,他说这茶卖得最好。”
岳绮罗撇撇嘴,一杯茶全泼进盂里。涂了丹蔻的指甲不紧不慢地敲着床沿,岳绮罗眼尾上挑,斜眼瞧着张显宗,嘴角微微翘起——十足讥诮的模样,谁也不说话。
“呲——”岳绮罗的长指甲划过上了蜡光滑的木头床沿,张显宗埋低了头。岳绮罗右手一翻,一只簪子躺在她手中,她手腕一个使力,簪子就直直朝张显宗飞去,带着凌厉破空之声。张显宗身体并不动,只朝右一歪头,那簪子就擦过他的耳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