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绮罗不肯相信无心说的话,连着几日召了城中有名的大夫来给唐山海看病,看不好的就洗了记忆吸了精气,给人留一口气后扔出门去。进了杜府的大夫出来后便记忆模糊体弱气虚的模样,即使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上海也开始渐渐起了杜府大小姐是个妖怪的传言来。岳绮罗再不在意这些,为了方便行事甚至直接控制了杜月笙的魂,杜府上下谁也不敢对她的行为有半句疑言。
兴许小丁猫他们知道岳绮罗不会就这么接受现实,定是要狠狠折腾一番的,这些天也不来烦她,倒叫岳绮罗搅得全上海的医馆鸡飞狗跳。
这几天的行动处也依旧不平静,青云观的老道士竟在当日给岳绮罗的结界开了个洞,引了毕忠良陈深等人逃了出去,现在行动处内部斗得凶狠,毕忠良李默群二人更像是被逼疯的疯狗般到处乱咬。
原来,她还是没能给唐山海报了仇。
岳绮罗就这么有些浑浑噩噩地过着,迷茫着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唐山海头两日偶尔还能说几句梦话,到后来越发没了动静,到第五日凌晨,唐山海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岳绮罗被唐山海的咳嗽声惊醒,她猛地直起身,眼中还氤着未睡醒的水汽和朦胧,却下意识地立刻便伸手探了探唐山海额头:“唐山海,你是不是要醒了?!”
她急切而期盼地看着唐山海,可是唐山海咳了几声后便停下了,岳绮罗提着的气瞬间就泄了下去。未几她又紧张起来,唐山海本就苍白的面色迅速发青透出黑紫来,身体也逐渐冰凉。岳绮罗慌了神,手忙脚乱地召了纸人给唐山海精气,可唐山海的身体竟似个无底洞,再多的精气也填补不上他的衰败之势,他的脸仍然年轻俊秀,却显出大限将至的枯败来。
直到岳绮罗手边纸人殆尽,唐山海也依旧没有好转。她未曾遇过这种事,在这一刻她几乎以为唐山海就要死了,而从心底生出连绵无穷的惧意来。她大喊:“医生,快去找医生来!”声音中是从未有过的颤抖干涩。
张显宗匆匆披了外套从里间跑出来,就看见岳绮罗躺在床上紧紧抱住唐山海。像个无助的小孩子,只能最直白又莽撞地抱紧唐山海,唐山海的身体越来越冷,她缠着他的双臂也越收越紧,恨不能裹住他全身。
岳绮罗听见响动,便急急开口道:“快去叫医生,晚一点我要你的命!”说罢又在唐山海耳边喃喃絮语:“唐山海,你不准死,我不许你死。”张显宗眼眸一深,嘴角撇了个无奈的苦笑。他和床上那个人,明明长得一模一样,岳绮罗却一眼也不愿看他。他就这样安静站着,冷眼看着岳绮罗为了唐山海手足无措的模样,忽然有一种灵魂离体的感觉,他如局外人般看着岳绮罗和唐山海抱在一起、看着自己傻子一样只能站在阴暗里。
张显宗切实感觉到自己的可笑,他这样听话,岳绮罗也不会多施舍他一眼。
“绮罗,他快死了。”张显宗凉凉道。
岳绮罗惊怒回头,看见张显宗从黑暗里闲庭信步向她走来,慢条斯理的语气里是止不住的快意,悠悠说着:“他真的快死了,绮罗,你明明知道的。”
岳绮罗警惕地看着他,杀心已起,从床上坐起来右手悄悄在背后握爪起势。张显宗走到她身前蹲下,又用他小狗一样湿润可怜地眼神瞧着她:“绮罗,你想杀我,你是不是真的想杀我?”他轻轻握住岳绮罗藏在身后的手腕,拉到自己面前,让岳绮罗的手指扣住自己的脖子:“那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也好过我看着你对唐山海这么好。”
岳绮罗眯着双眼,有些看不透他。唐山海捏住她的手指一寸一寸掐进自己脖子里,渐渐有些喘不上气:“绮罗,你舍得杀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