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戏谑“才教得几篇文章,便这般自鸣得意。”
季蔚明一挑秀丽的长眉,道“他当弟弟朽木,我却当弟弟良材,旁杂不论,只这点,我便胜他多矣。”
侯夫人道“你也说二郎是你弟弟,弟弟与寻常学生如何相提并论”
季蔚明道“师为父,心有轻慢,岂配为尊”
侯夫人掩袖笑道“晏清,虽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为父者尚有不慈,何况为师良师与益友,二者兼可遇而不可求,你苛责了。你既不满族中夫子,等你弟弟下学,你另行教导,言不如行,行不如动,贪图愤愤之语,于事何补”
自此,无论风霜雨雪,暑夏寒冬,季蔚明都领他另行讲文念书,一日不怠。
他阿姨极为感念,盛妆跪谢侯夫人。
侯夫人将他阿姨扶起摁在身畔,笑道“这是他们兄弟的情谊,你做什么这般郑重其事”
他阿姨私下道“以心换心,哪日二郎负了世子,阿姨也不敢认你为子,身死也必以发覆面,无颜再见夫人。”
他大后学有所成,身负功名,季蔚明很是得意,宴客执盏,装模作样道“家弟平庸,不及诸学子多矣,侥幸三试皆过,博一个进士出身。”
直呕得各家勋贵几欲吐血,那些擎鹰牵狗的纨绔心里更是暗暗叫苦。天子门生都称平庸,他们岂不是泥猪癞狗
季蔚明一宴过后,引得众人侧目,季侯爷听了几句闲话,斥责长子张狂太,季蔚明浑不以为意,还道“他们教得好儿孙,哪及二郎风华不过眼红罢了。”
季蔚琇思及此,满盛清酒,月入盏中,似有夜空在底,他笑“敬手足情深,纵是风凉雪雱,亦携手同行同归。”
施翎与沈拓同举盏尽饮。
施翎几杯酒下肚,他又视深拓为亲,视季蔚琇为敬,言行放诞,道“季世子神仙人物,周身都像绕着寒气,只敢远观,不敢靠近。”
沈拓心中赞同,嘴上斥道“阿翎,不要胡言乱语。”
季蔚琇失笑“阿兄也只看得冷淡,实则亲切和善。”
沈拓与施翎听了这话,双双静默,施翎动嘴唇,还是住了嘴,心道我亲近哥哥,也觉得哥哥样样皆好,明府亲近兄长,自也觉得季世子是一等一的好人。
沈拓心中却想阿圆常道近则不明,一样事物,离得越近,凑到眼前,反看不分明。明府看世子,也是这般。
季蔚琇抛开心头浮躁,问起船队的事来,道“都头看似不显,水运一事却做得有声有色。”
沈拓诚心道“不敢居功,水运顺遂,实是借了明府的依仗,十桩生意,九桩因着明府的脸面。”
季蔚琇拿小指指尖一拨盏中酒,碎了一轮明月,抬首笑道“也是都头用心之故,都头,再与你两年,桃溪水运可尽在掌中”
沈拓道“非是夸口,不用两年,桃溪水运也是我们独大。”
季蔚琇道“既如此,我这阵风,再为你们吹一阵如何”
施翎还不解其意,沈拓却回过了味,惊喜道“明府要留任桃溪县令”喜过之后,又皱眉,“明府在桃脂平冤案,通水路,比前几任县令强出百倍,他们任满高升,不进则退,明府有功,为何了还在桃溪留任可是有人下绊子与明府”
季蔚琇问道“怎么不愿我再做桃溪的父母官”
沈拓往下手中杯盏,直身正色道“明府是好官,只为己身着想,自是盼望明府长长留任才好,但以明府的才志,一直做县令未免屈才。明府曾道,能来信桃溪任官的,都是来捞资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