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娘子直皱眉“年底越见人多, 烟火燎绕, 寄在庙中的穷措大生了贼眼,还是读书人呢,只往年轻娘子身上乱瞟。”
何栖本也不耐繁杂,孕后腰酸背痛,更不喜挨挤, 想了想道“不如去桃林逛逛,虽没什么景色, 却比寺中清静。”
卢娘子正挤得心慌, 忙不迭点头,三人避开香客人群往桃林走去, 冬日桃林红消绿散, 千条万条的傲然空枝,待到春来, 漫天花发。千桃寺因桃林闻名, 僧侣精心侍弄, 今岁冷冬, 一众僧侣搓了草绳, 绕在桃树主枝, 免得冻坏, 又在风口燃了草堆, 轻烟弥漫林间, 倒也另有一番景致。
“我们只来得不巧,僧人闷烧草堆,一林的烟。”卢娘子不小心被呛了眼睛,掉转脸抱怨。
何栖看着暖烟四起的桃林,道“倒不曾想林中另有热闹,卢姨,我们顺溪走。”
阿娣略坠后一步,挎着竹篮好奇张望,赞叹道“好些桃树,一眼都看不尽,结得多少桃子。”
卢娘子边扶着何栖,让她看着脚下,道“林中小道不平,别跌了脚。”
何栖提了提裙摆,扶了一下老桃,笑道“上次来时,桃花开得正好,顺水走了好些道,也不曾觉得累,今日几步路,却觉得腿酸。”
卢娘子道“好如何一样那时还在闺中,脚头轻的小娘子,现下却是身重的理家娘子。”
一时说得何栖脸红,阿娣也抿嘴偷笑,又走几步,抽了抽鼻子道“哪个在林中煨了芋子,闻得甜香。”
卢娘子不信道“你这个丫头早起不曾吃饱饿得发梦了吧我怎不曾闻得香味。”
阿娣使劲吸了口气,一口咬定“定有人烘得芋头,我鼻子好使,比街头白尖尾巴的黄狗还灵。”
何栖笑起来,道“别人生怕类犬,你倒把自己与狗比。”
阿娣的鼻子果然灵敏,前面又堆了一堆稳草,一缕白烟袅袅。一个小沙弥趴伏在地上冲着草堆吹火,僧袍沾染了泥土,脸上满是草灰。他一吹气,烟气漫开,倒呛得自己涕泪泗流,挥着袖袍直咳嗽。咳了一阵了,捡一根枯枝,扒出一个芋子来,烫得吹气捏耳得在那剥皮,许是不曾煨熟,又丧气得埋了回去,托着两腮,怔怔地蹲在一边,蹲得累了,干脆躺在地上,架起一条腿,自在地晃了晃。
何栖看得有趣,心念一动,笑着上前一步,果然是昔日遇到过的小沙弥,俯身笑道“小佛子也不嫌地上脏,仔细有蚁虫搬了你去洞里。”
小沙弥记性极好,眨了眨眼,蹦起来,歪着头笑道“原来遇过的女施主 。”又见何栖妇人打扮,吃惊道,“施主嫁作人妇了夫郎可是那个蠢笨的粗夫施主鲜花一样,夫郎不解风情哪知道养花护花”
“你在寺庙念经参佛,哪学来的纨绔浪子之语”何栖让阿娣去溪中绞了手帕,动手轻柔地为小沙弥擦去脸上的草灰。
小沙弥得意笑道“自是因为我聪明过人,举一反三。”
何栖轻扬了扬眉“你倒自大骄傲,将自己好生夸了一番。”
她又要为他擦手,小沙弥却缩了回去。张着脏兮兮的两只黑手道“我煨着山芋,仍旧脏手,不必多此一举。”
“山芋埋在热灰里才煨得熟烂,你吹得火旺,怕要烤成焦炭。”何栖羞他道。
小沙弥赧颜,拿手去摸鼻尖,又摸得一鼻子的灰,何栖笑出声,只得又拿手手帕帮他擦脸。卢娘子见她低身弯腰,在旁笑道“娘子仔细些,也不怕腰酸。”
小沙弥转着黑眼珠,来回扫了何栖的腰间好几眼,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