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计不识得他,忙揖礼托他报与内院仆妇,道“某是你主家的表侄,姓沈,烦请告诉守门的大娘一声我家嫂嫂生产,家中无长者掌事,劳累沈家伯母家去一趟代为操持。”
小学徒磕磕绊绊学了,闷头往后院跑去,寻着管院门的将话一学,管门的仆妇吃了一惊“竟是半夜发动”打发小学徒,自己去与许氏报信。
许氏得信也不敢耽搁,曹大着翻身坐起,道“我送了你一道,也与亲家公吃杯酒。”
许氏边让丫环理了理衣妆,笑道“你不帮手也罢,倒要吃酒今日还不知忙乱得什么样。”
曹大笑道“我又帮得什么,亲家公在家定也没个落处,正好我去陪他消遣。”
许氏点头道“你虽为着添乱吃酒,事却是在理。”
他们这边收拾得妥当,又喊了邻舍马大娘。
施翎那边早砸开了医铺的门,老郎中见了他便没好声气,直骂小子无礼。
施翎背了郎中道“老郎中勿怪,改日请你在何家脚店叫了七荤八素的下酒一道大醉。”
老郎中怒冲冲道“你家嫂嫂脉相稳健,又养得周到,无需固本培元,哪用得这阵仗。”
施翎道“老郎中一日过手多少人,看惯了生死,我家哥哥却是舍不得我家嫂嫂掉半根发丝。”
老郎中吹胡子道“女子生产有如断骨重生,哪里没有半分损伤的发丝算得什么还有掉得梳不起发髻,插不住钗的。”
施翎直嫌弃,埋怨咕哝道“老郎中少造口业,你虽有理,只言语不大中听。”
老郎中这才悻悻住嘴,施翎性急,不耐等曹家同行,与了沈计言语一声,前头将老郎中背去家中。
何栖吃得两三个鸡子,坐了片刻,腹中又疼痛起来,抓着沈拓的手不知怎么忽觉委屈,只咽声落泪,沈拓陪在她身侧跟着愁云惨雾。
沈拓悔道“早知如此,还不如与阿圆二人更贴心意。”
何栖一拭眼尾的泪,感到腹中骨肉伸胳膊动腿,咬牙道“哪个只要与你二人,我却盼着儿孙绕膝。白发老翁对着鸡皮老妪,哪有什么趣味。”
卢娘子在旁哭笑不得“娘子到底疼得如何,周身力气都拿斗嘴,要生时如何是好”
等老郎中一来,沈拓连忙拉他与何栖诊脉,老郎中虽体谅他心焦,仍是抱怨道“你们兄弟粗俗无礼。”
沈拓也不生气,笑道“我一介粗夫没个轻重,老郎中为我娘子诊脉。”
老郎中切了脉后笑道“娘子与都头宽心,好脉相,只等瓜熟,娘子若是有力,多多走动。”
何栖不是那等娇弱不堪风吹的,强撑着扶了沈拓的手走道,何秀才拉了老郎中小坐,心道以防万一,左右不放郎中归家,他嫌睁得眼累,家中有着床铺,腹中饥饿,厨下也备着酒菜。
沈家小儿郎是个识趣的,好似要等得人齐,才踢脚蹬腿要出来,马大娘子拉了卢娘子与许氏,叫了热水,将门一关,拿手摸着何栖高耸的腹部,笑道“娘子胎正,这八十一难,便没了八十难,你只依着我的话做,不必发急害怕。”
何栖一身的汗,深吸一口气,道“有劳大娘了。”拿嘴咬了软木,免得呼痛走了力气。
许氏握她的手,笑道“我见侄媳还好,倒是侄儿白生生的脸,人都呆呆木木的。”
直说得何栖想笑,马大娘瞪她“曹大娘子,快快住嘴,什么当口,还引得娘子发笑。”
何栖在里面历生死关,沈拓趴在门口,竖了耳朵也没听见里面的响动,转圈道“怎没了动静,也不见娘子喊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