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娘子嫣然一笑,腮边那颗小痣鲜活如旧,带出一丝风情,点点便在心间。陈据看了几眼,收了回目光,一心一意等起甜汤来。
陈小郎端出汤来,欢喜道“陈阿叔在家中,与我讲讲船上的事。”
陈据摸出陀螺给他,陈小郎接过,笑道“陈阿叔,如今我大了,不好再玩它。”
陈据扫他一眼,取笑道“细仃仃一点,倒充起大来。”
陈小郎一吐舌头,扮个鬼脸“今日铺里忙乱,陈阿叔先自吃酒,我先帮阿娘待客。”
陈据挥挥手“去罢。”梅汤酸甜,他却品出一味苦来,许是嘴中还有残酒之故。
路过的媒婆见着他,不请自来,堆起讨好的笑,十分亲热道“唉哟,陈郎忙人,怎也见不到,今日讨巧,你既吃得梅汤,不如我与你做个媒应个景”
陈据笑道“大娘拿我取笑,我一月倒有大半在船上过,嫁于我岂不是守了活寡。”
媒婆老实不客气坐下“陈郎君可是说笑,这也算得守活寡不知多少人家抢着点头要应呢。嫁于陈郎,家里偌大的宅院,奴仆成群,喝口水都送到嘴边来。”
陈据笑“家中老娘凶悍挑剔。”
媒婆道“你只划出道,我与你找那好性绵软的来。”
陈据又道“我贪颜色好的。”
媒婆拍腿“我与你找个仙来。”
陈据道“听闻妇人手如姜,才是福相。”
媒婆道“纤纤十指磨也与磨成老姜。”
陈据道“我不喜那些不语先羞的,也不喜那些蛮横刁钻的。”
媒婆笑道“原不过与陈郎君随口一问,眼下我倒要存心吃陈郎君的谢媒酒,老婆子不信整个桃溪寻不到一个陈郎君可心的人。”
陈据请媒婆吃甜汤,哈哈笑道“大娘使性,切莫坏了口碑。”
媒婆看他几眼,道“做了半辈子的媒,也练得一双亮眼,郎君与我一句实话,心里可有中意的人成与不成,与你跑了腿才知晓。”
陈据心头一动,飞快地看了一眼陈娘子,陈娘子似有所感,脚步一顿回过头来,只把唇边的轻笑牢牢锁在脸上。
媒婆精道,顺着他的目光睃了一眼,叹口气,吃了甜汤,摸出几文钱放在桌案上,道“本想白赚陈郎君一碗甜汤,怕是不成。”
陈据笑道“大娘这是何意”
媒婆道“郎君品性家财,天仙也配得,这牛郎纯朴,便得了织女,董永孝顺,便有天仙相配,又有书生俊俏,引得神女起了凡心。神也罢,仙也罢,不过因着一字,才配到了一块。”
陈据问道“为得哪字”
“不过一个缘字。”媒婆道,“陈郎君,听我一劝,既没那个缘分,不如就此罢休。”
陈据拦下她“大娘再吃一碗甜汤。”
媒婆与他道“这缘不过应着一个巧,郎君与她识得晚了些,她夫君不知生死差了些,她又立了誓明了神佛断了后路独了些。一而再再而三,你二人焉还有缘”
陈据苦笑,她若是若是
阳光穿过草帘,一道道画在桌案上,明明暗暗,暗暗明明,泾渭分明,陈据看着碗中甜汤,汤底沉着一些果絮,在那沉沉浮浮,他瞪着这些残屑,整个都痴了,呆坐了半晌,这才胡乱摸出碎银搁在碗边,吃进肚里的腊春,此刻才从心间涌出酒意,醉得他脚步不稳。
明明不过浊酒,这般醉人。
陈娘子追出几步,堪堪停住,招手唤了陈小郎让他跟去照料,进屋在灶前加了把干柴,锅中水热沸开,忙又起身揭开锅盖,腾腾的热气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