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云峖听到她这话却是眼睛眯了眯,转头扫了她一眼。
这些年,她是被他养傻了吧?
明依没能理解他的目光,还在继续道,“正好与您说的相反。因为肖伯母教习我书画,对我一直多有照顾,肖四爷便有些误会,他认为我是刻意接近肖伯母,大概是为了图谋什么,所以刚刚在警告我,不要对肖伯母有任何企图。”
这些年她跟着肖三太太学习书画,常出入肖家三房别院,此事虽然很是低调,从未张扬,但韩云峖作为韩家家主,她不信他对此毫不知情。
就算以前他没留意,这些事情,他要想知道,稍微查一查肯定就能一清二楚,所以与其遮遮掩掩寻些后患无穷的借口,还不若坦坦荡荡的将能说的都说了。
她说完很坦荡的迎着韩云峖的目光笑了笑,道:“肖四爷大概是觉得我是个攀附富贵,居心叵测的女人吧。但其实我只是喜欢书画,肖伯母家学渊源,又师从名家,在青州城很难找到比她更出色的书画先生了,所以若真说有图谋,不知道这个算不算?”
明依笑得坦然,显然对肖景珩的态度无所谓。
但韩云峖面上却很难看。
他冷道:“图谋他们什么,他们有什么可图的?青州城的书画先生难道就她一个了吗?以后无事不必再和他们来往。肖三太太对你有教导之恩,你依礼行事即可,至于这个肖景珩,让他离你远些。”
明依:......他这么大反应做什么?
她心里面诧异面上却是不显,且并不想忤逆他,只乖巧的应下了。
韩云峖看她一眼。
他知道她在阳奉阴违。她一直都这样,安安静静的,务必让自己不引人注意到极致,但其实心里主意却很定。她不知道,她这副样子,这种和年龄极不相称的沉静眼神,好像外界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也不会惊扰到她半分,只会让人越发难以忽视。
他还记得六年前,他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情形。
那日他回家,在西园第一次见到她时,她站在那里,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他的冷漠,明明很是小心翼翼,却故作镇定地看他,然后给他一本正经的行了一礼,也是这样认真道:“二爷,我只是借住在你们家一段时间,打扰了,但我将来会离开的,借住的这段时间也尽量不会给你,给韩家增添任何麻烦。”
那样一个表情,在一个长相精致到像是冰雪雕出来的小姑娘脸上出现,还说着那样一番话,想让人不印象深刻都不行。
那时她刚经历家破人亡吧?
他看着她,有些残忍道:“离开?你的父亲,母亲,族人不都是已经在战乱中身亡了吗?你能去哪里?”
她对着他的眼睛,眼神竟然仍是很平静,用认真到近乎虔诚的声音道:“是的,但那又怎样?至少我还活着。”
她长得很好看,但她最吸引人的却还不是她的长相,而是那种平静幽深的眼神,似乎对上她的眼睛就会让人不由自主的进入她的世界,让看她的人心思也能瞬间沉静下来,她不知道,她有一种镇定人心的力量。
正是这种力量,让他度过了最艰难的那几年,父逝,兄亡,部将叛乱,异族虎视眈眈,西北的其他各大世家只恨不得将韩家分而食之。
他那时站在书房,每日里看她清晨离开,傍晚归来,从她的院子穿过花园到西园门口,或者从西园门口穿过花园,回到她的院子,日复一日,平静安定,他就会想起她说的那句,“但那又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