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再等一会儿,马上就好了。”
楚时很想问一问,她觉得以她目前这身份,这长相,往灶台后头一坐合适吗。张口时正对上沈放扬起讨好的小笑脸,楚时顿了顿,把话又咽了回去。
沈放往粥中加了瘦肉和香蕈碎,混合着米香,让人更饿了。
楚时为着转开注意力,随口扯了话题“你本名是沈澄”
沈放纠正“沈芳澄。我家取名之法极罕见,字辈可以嵌在偏旁里,我这一代是恭肃端方的方。澄是清澄的澄。”
楚时“嗯”了声,觉得自己可能起错话题了。他又不认得沈芳澄,不仅不认得,听都没听说过。他记得昨日太皇太后说沈放“过了年就二十有一了”,要是这样算,他十岁离京,离京那年沈放才四岁。
硬着头皮说两句吧“陛下与沈芳澄很熟悉”
沈放微掀锅盖看了看锅里的粥,又合上盖“算是吧,宫里原要将我许给陛下。”
言下之意,后来没许成。要是许成了,就是当年的太子妃,如今母仪天下的皇后。
“”自己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人各有命,不必可惜。”
“我又不可惜。”沈放乐了,回头看看楚时,压低了声音,“我其实偷着乐呢。宫里一点儿也不好玩,人又多规矩又大,光是想想都发愁。整天斗什么呢,就不能接客侍寝迎驾的迎驾,剩下没事的凑一桌打打马吊么。”沈放被楚时瞪着,一连改了两次口。
“殿下,您是可惜我当不成皇后么。可是您也不想想,我要是成了,前些年打成那个样子,咱们陛下还能是现在的陛下么”
拥立太子登基,重整南方军的沈放是最大的功臣之一。
“我觉着吧,这样也很好。人生之重若是只落在男女情爱上,这一生未免太无趣。”
这话于男子说来是天经地义,于女子却难免有些惊世骇俗。纵然大魏民风开放,年轻男女甚至多以相聚清谈为雅事。可毕竟承袭前朝遗风,年少风雅无妨,最终还是要归于相夫教子。
楚时想想他的母妃,一生苦难都是起于情爱,于是深以为然地点头。沈放虽则惊世骇俗,觉悟得却是很对。
沈放爽朗地笑。
又等片刻,沈放才揭了锅盖,取碗舀粥“殿下凑合用吧,要是熬得久点就更好了。”
沈放将粥捧给楚时,顺手抽了筷子,一手交碗,一手递筷。楚时迟疑地端详着手里这碗粥,熬粥的人小小年纪就当假男人去了,也不知多少年没做过女子常做的事,她做出来的饭食真的好吃
沈放自己也盛了一碗,坐到楚时身边小口小口的喝。楚时看她面色如常,不像是很难吃的样子,稍稍放了心。清粥入口,热流顺着咽喉直入心中,楚时眼神微微一亮,又看那粥。
一碗腾着热气的肉粥,香蕈提鲜,米粒细软而不烂,滑糯软香,竟是意外地合口味。
楚时年少离家,军中伙食做得敦实,重在吃饱了有力气。回王府的时候也不多,母妃每次总说他瘦了,张罗着最丰盛的菜肴去补。是以这般家常的清粥,楚时竟是从未吃过。
沈放歪着头看他“如何”
楚时轻咳一声“勉强过得去。”
这可算是夸奖了。沈放嘻嘻笑,放下粥碗往楚时跟前一蹲,眨巴着眼看他“那殿下原谅我了不生气了”
楚时,像楚熹对他那样,伸手用力掐了一把沈放的脸。
沈放“嗷呜呜呜”地捧着脸呜咽的时候,世子殿下心想,连自己的脸都掐得下去,他怕是要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