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营,守营的亲兵来报了信,说楚时派人带了话来,请她回来之后先去找他。
已过三更,沈放和外头守夜的兵士打过招呼,进了帐。外间没人,沈放喊了声“惜之”,就听里头“哐”地一声,沈放本能地望过去,就见盆打水迸,哗啦啦地流了一地。
沈放歪头,摸不着头脑。
“你进来前让人通报一声。”楚时从临时支的布帘后面探了头,看起来像是没穿衣服,再一联想那水,多半是他审过犯人回来嫌身上脏,打水擦身呢。
沈放见楚时耳根子红着,扬眉促狭地笑。这位多大的人了,要是在别的人家,儿子都生了几个了,就他脸皮薄成这样。再说了,她那身子,实在是没什么好看的。
楚时却是看着沈放皱眉“你这是怎么回事”
沈放迷茫不解。
楚时快速地穿妥衣物,带着盆出来,点了点沈放眼下“红的。”一看就是哭过。
沈放惊,捂脸。
啊啊啊虽则天黑了些,楚时手下那些可都是练家子,眼力不是普通人能比的。她一路这样回来,他们岂不是都看见了。
沈放又看看楚时不苟言笑很是威风的样子,开始心虚了。殿下,我对不起你
楚时显然也想到了这里,冷声问“发生何事”
“我们的马找着了,都活着,挺好的。”沈放道。
楚时不可思议“接着你就哭了”
沈放弱弱地点头,又补救“殿下放心,大家都装作没看见,应该不会说出去的吧”
楚时没接话,沈放疑惑地抬起脸,却看见楚时站在帐帘处,出声喊亲兵再打一盆热水来,嗓音出奇的冷静。他背对着沈放,让人看不清表情。沈放直觉有些古怪,视线一滑,就看见那送出去的铜盆上,赫然有着好几个手指压出来的凹坑
沈放慌忙垂眼。呜呜呜他生气了吧
待亲兵离去,楚时仍背对着沈放,站了一会儿。他不生气,他不生气,事已至此,计较无益。沈放缩了缩脖子,好冷,楚时散发的冷气都散过来了。
楚时原地深呼吸了数次,转回身瞪着沈放,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沈放只当楚时正在酝酿杀意,心一横,她得先发制人才有条生路啊
沈放壮烈地抬起脸,眼中水雾瞬间积聚“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不会在人前哭了真的”最后两个字音落下,已成功挤出两滴泪珠子来。
楚时看着,一口气险些岔了。这小混账还真是说哭就能哭的
太气人,气得他快没脾气了。方才视线不小心掠过她,那身长八尺楚楚可怜的样貌直直冲进楚时的脑海,至今盘桓不散。楚时实在接受不了,不忍直视地闭了闭眼。
绷着脸快步走过去,楚时在沈放的脸上胡乱擦了擦,他真是看不下去。偏偏沈放在用着他的身体,比他如今高上一截。楚时不得不以仰视的视角擦着,擦得他心头火起,更怄了。
“还没说你,怎么又哭了。”楚时又消了会儿气,才叹息。
沈放可怜兮兮地看他“你凶到我了”
楚时一阵气闷,还是他的不对了。
“你们女子都这么爱哭”那可真是让人头疼。楚时又一回想家里的母妃和妹妹,还有那些姨娘。好像的确都挺能哭的,只是论起收放自如,再论起这凄凄惨惨的感染力,都低了沈放几头。
沈放眨了眨眼,楚时好像过了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