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劲地支撑身体坐起身,他解开窗帘扣子往外一看,就只见这赫然是已经进了京城。此时正路过东四牌楼,四周熙熙攘攘都是人,沿街商铺鳞次栉比,在这邻近年关的时节,显得热闹非凡。他忍不住趴在窗口看了好一会儿,不一会儿就冻得打了个喷嚏。
然后,他就看到了阿六那居高临下的责备目光。
知道阿六是责怪自己不应该这么探出身往外,又容易受冻,又容易被人认出来,小太子赶紧缩回了车中,重新系好了窗帘扣子,这才搓着双手,又拍了拍脑门。如是又前行了没多久,他就听到外间传来了阿六的声音:“东安门到了。”
大冬天的在路上来回奔波了三个时辰,赵国公府的这些家丁家将虽说都训练有素,此时眼见目的地已经抵达,也不禁都长长舒了一口气。眼见阿六上前和东安门的卫士们交涉,继而那辆马车竟是没有经过盘查就被放了进去,他们就不禁互相对视了一眼。
车上这是什么人?如果真是什么重要人士,他们之前护送的时候没见有这辆车啊!
折返回来的阿六却没有一点解释的意思,只是轻轻点点头道:“今天辛苦了,你们先回去吧!”
说完这话,他就撂下这一群迷惑到极点的人,径直骑马追上了前头那辆马车。须臾,车在东华门停了下来,几个再次看守的卫士就尽职尽责多了,有人上前查了阿六的牙牌之后,就笑着打招呼道:“张学士之前跟随皇上回宫,至今都还没出来,六爷这是又护送了谁来?”
车中的三皇子乍然听说之前去了公学的父皇竟带了张寿入宫,他登时轻轻吸了一口气。既是授意陆三郎设法在他走了之后把风声放出去,他自然想过这样的可能。但如今真的这么发生了,他却忍不住心中惴惴然,踌躇了一会儿才下了车。
之前出宫后,他已经在赵国公府脱下那一身小宦官的冠服,换了一身简单的便服,所以此时一下车,几个卫士最初还有些迷惑,可终究有人在瞪大眼睛看了他好一会儿之后发出了一声惊呼:“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因为三皇子这个太子如今出宫的次数不多,纵使出宫也是早早坐在马车中,因此这里的卫士们还真是很多都不认得他,骤然听到这惊呼,他们顿时全都傻了眼,随即才忙不迭地纷纷行礼。
而面对这些行礼的人,三皇子却没有心虚地立刻匆匆溜走,而是停下脚步,微微颔首,继而方才若无其事地进了东华门。阿六则是等这位小太子前行了几步,这才扫视了那些目瞪口呆的卫士们一眼,随即不慌不忙地跟了上去。
他们俩这施施然一走,几个卫士先是你眼看我眼,随即险些都炸了——不是七嘴八舌地议论那种炸,而是脑袋轰的一声炸开——之前没听说过,也没见到太子殿下出宫啊,这是到底怎么走的?
如果人不是走的东华门还好,这要是走的东华门,回头上面追究下来,他们的脑袋能保住吗?要知道,看守宫门,职责最重,这玩忽职守四个字扣下来,谁也吃罪不起。
在众人不约而同哭丧着脸的时候,阿六却突然去而复返。人到了几个卫士跟前之后,就轻描淡写地说:“太子殿下说,他的事和你们没关系。是太后娘娘带了他出宫的。”
几个卫士你眼看我眼,等抬起头想要再问阿六一个究竟时,却发现人就这么解释了一句之后,竟然扬长而去了。虽说一时弄不清楚细节,可转念一想,如果真的是太后把太子夹带在车中悄然出去,他们确实发现不了,于是只好拿着阿六的话当救命稻草一般自我安慰了。
谁也不敢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