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古今通集库里被朱莹请回来的梁公公九城,看似正在仔细审视自己第一个并没有经过宫刑的学生,而且还是来自海外异域的学生,实则却在分心二用听着外头的谈话。毕竟,他也算是自幼文武兼修,哪怕比不上那些专门练武的御前近侍,但耳聪目明自然不在话下。
当听到外头朱莹郑重其事地对张寿介绍了他,而张寿直截了当就赞叹他是难得的人才时,哪怕平日不苟言笑,几乎整天整天都在古今通集库中,梁九城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这次过来,除却教授对方大明文字,却还有另外一个打算,那就是从对方这里,把对方的语言和文字学到手,然后在宫中传承下去。至于这种文字和语言有没有用……太祖皇帝说得好,有用没用,先学再说,说不定日后大明疆域就真的扩张到那地方去了呢?
因此,当梁九城收回思绪,看向面前的金发少年时,就慢悠悠地说:“从明天开始,你就不用去九章堂了,先和我好好用心学一学中华文字。”
眼见面前这少年脸色大变,显然是听懂了自己的话,随即立刻就想要开口说什么,他就直截了当地打断道:“你要翻译算经,就得先学好算经,但九章堂上张学士讲的那些,你能听懂多少?你敢说自己听懂了多少?在算经上,他可谓是独树一帜。”
被人这么犀利入骨地刺了几句,吴大维顿时哑然。他这几天白天在那一面上课,一面对照晚上翻阅某书拉丁文版时记录的笔记,试图理解并追上张寿授课的进度,但结果却和他想象得完全不同。他发现他不是渐渐能听懂,而是越听越不懂!
那位张学士讲得东西很多,很杂……有些绝对不属于几何的范畴,但涉及的公式却极多。
而看到金发少年不安地东张西望,梁九城就语重心长地说:“我朝有各种各样的算经典籍,而这些都是不学文字就看不懂的。张学士的九章堂有前后两个年级,但因为高年级的前辈之前都在宣府大同和各部实习,所以进度才和后辈差不多,如今时常合在一起上课。”
“但日后每年都会招生。你不觉得你就坐在那儿傻乎乎地旁听,还不如现在扎扎实实学好文字,然后再去考进九章堂,做一个真正的学生,这样更好吗?当然,你要是觉得自己学不会我中华文字,回头总有一天会被送去哪座矿山挖一辈子矿,那就当我没说。”
“我才不怕!”
前头的话吴大维只能听懂一点点,但最后矿山那一截他却神奇地都听明白了。而正因为听得明白,少年才一下子被激怒了。
虽说在船上吃过苦头之后就一直都很小心,很仔细,力求留下一个听话而有用的印象,但他骨子里还是那个身为私生子却瞧不起别人的傲气少年。
虽说不知道所谓的激将法,但他也见识过商人用三言两语把人逼到死角,更见识过那些在言语中设下陷阱诱使人上钩的恶劣把戏。他从前也嘲笑那些上当的人是蠢货,可这个时候,冲动却完全占据了他的脑海,以至于他脱口而出道:“好,我跟你学!”
对付这样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年,梁九城自然手到擒来——要不能手到擒来,他也白活了。
他的嘴角微微上挑了一个幅度,继而就若无其事地说:“那好,我们现在就开始吧。我从前也教过几个不识字的番邦少年,也算是有些心得。第一堂课,就从写名字开始。”
“现在,说出你的名字,你父亲和祖父的名字,你母亲的名字。你用不着慌,我知道番邦人的名字非常奇怪,无法用本朝的文字来表达。所以你只要大概发一个音,然后我再把相应发音的汉字写下来。当然,你如果有能力,也可以给你的这些亲人编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