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少年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突然开口说道:“如果哪一天家里有人学得好,为人处事也好,我这管家让给他当,那也不要紧。”
“笨蛋,胡说八道什么!”
随着这个声音,阿六就觉得有劲风从后头袭来,可他却一动不动,任由那一记敲打正中头顶。须臾,那人影就转到了他的面前:“管家如果真的仅仅是纯粹凭本事,凭能耐,那么,豪门大户里头就没有那些纷争了。就比如从前我家那大总管,他家里世袭三代了。”
“他老祖宗跟了我爷爷,他爹跟了我爹,险些连命都送掉,而他则是皇上登基之后才被我爹选了亲随,然后一步步做到大总管的。家里是有人比他更有能耐,但是如果把资历、情分和能耐全都加在一起,那当然他才是第一。所以,这个大总管他不当,谁当?”
“当然,资历和情分也不能管用一辈子,就比如我爹,对我大哥那么严格甚至残酷,还不是因为他们这一批勋贵,因为跟随睿宗皇帝的缘故,特准世袭三代不降等,但接下来就要降等承袭?不把严厉的作风传下去,家里子孙有扎实做事的传统,以后爵位没了喝西北风?”
说到这里,朱莹忍不住上前再次敲了敲阿六的脑袋,这才叉腰嗔道:“所以,你傻呀,论资历,论情分,论武艺,论做事,家里谁能比得上你,难道就凭读书好,日后其他做事能力强,就能把你换下来?你以为阿寿和我是什么人?”
纵使防御能力强,阿六依旧被朱莹敲得脑袋生疼,此时心下虽然非常欢喜,但却仍然没吭声。紧跟着,他就听到张寿接在朱莹之后开口说话了。
“叫你读书,又不是叫你去背四书五经。莹莹请来的这位梁公公,和外间那些名士大儒不一样,他做的不仅仅是学问,因为他对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应该没有兴趣,他追寻的仅仅是太祖的脚步,毕生心愿大概也就是把太祖的遗稿翻译出来。”
想到当初也对自己鼓吹过薪火传承靠阉党的楚宽,张寿说这话时,那是相当有把握。
但是,梁九城的宏愿如果是别的,那也……不关他的事,因为他总觉得古今通集库的太祖遗稿那是个天坑。此时此刻,他却是借着这个由头,语重心长的规劝阿六。
“那个金发小子也好,咱们家那些小家伙也好,所谓的读书也就是增广见闻。你以为梁公公会教你们什么之乎者也?他也就是把上下五千年那些有名人物,有名的典故,全都给你们讲一讲,说一说。他教那金发小子认字写字的时候,你当然不用在旁边听着。”
这一次,刚刚虽然心中感动,但依旧有些不够情愿的阿六,这才终于不再垂头丧气了。
原来是让他旁听那些……这不就是和自家少爷从前在半山堂的讲史差不多吗?
见少年终于开窍了,张寿不由得也很想和朱莹那样再狠狠地敲人脑袋。然而,实在是担心把本来就脑袋一根筋的阿六给敲成了傻子,他只得没好气地撵走了这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少年,等人闪了之后,他这才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莹莹,我这张园本来挺大的,我们加上娘总共也就三个人,可现在瞧瞧,怎么人口越来越多,再这么下去都好像就要住不下了?”
朱莹顿时哭笑不得。要说张寿招揽人的本事,那可真的是很不小——当然和那些达官显贵都喜欢招揽文人才子不一样,张园这儿住的固然有举人,但除却落水那三个,其他两个都是非主流,而剩下的更是杂七杂八什么天文术数,什么百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