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明显不是张寿笔迹的上书,皇帝忍不住恼火地弹了弹这小纸片,没好气地说“他这是有了学生就随便差遣,连这样的上书都让人代笔!他嫌一大堆锐骑营将士杵在那儿,引来太多人好奇,朕就不知道吗?要是有什么闪失,他难道能交待?”
说归说,但皇帝也知道张寿所请之事确实字字在理,因此见三皇子侍立一旁欲言又止,他就无可奈何地说“三郎你不用说了,你这老师所请照准,朕回头就让花七挑几个手脚麻利行事聪明的御前近侍过去帮衬。你有那功夫担心你老师,还不如担心一下四郎。”
“四弟就是被老师卖了,也会帮他数钱的。”三皇子却微微一笑,见皇帝瞪过来一眼,他却知道父皇恼火的是什么,当即又开口说道,“四弟为人跳脱,所以从小就不喜欢各种各样的规矩,最喜欢最亲近父皇,也是因为父皇从来没有对他管头管脚,他活得很自在。”
“而如今他那么喜欢老师,也是因为老师奇思妙想最多,也不太拘束他,他从来都不愁没事可做,也不用闷在宫里天天读书。”
“闷在宫里天天读书怎么了?想当初,朕也是闷在宫里天天读书!你别看葛老太师现在乐呵呵的好像很和蔼可亲,想当初他是真敢拿着戒尺……”想到葛雍那戒尺滋味,皇帝戛然而止,却是轻哼一声。
“就算葛老太师讲课的内容也算是生动有趣,但终究不可能和张寿放纵你和四郎似的,任由朕想干什么干什么!所以,张寿在这一点,那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说到底,你们现在运气好,有朕挡着,张寿为人年轻有本事却还强硬,否则……你这个东宫太子就得天天在慈庆宫里读书读到昏头转向,天天听人老调重弹!太祖皇帝当年就说过,这天下读书人,尤其是那些名士贤者,最爱做的事就是学术之争。”
“人生最大的荣耀就是让自己的学问成为官学,而朝廷则是最爱选取最有利于统治天下的学问作为官学,然后从上到下普及洗脑,皇帝在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天天听他们那一套,由是天下一心,皇帝和官绅同治天下!”
“所以朕现在每每想起来就觉得扼腕,想当初太祖皇帝定鼎之后,嫌弃治国理政千头万绪实在是太麻烦,所以尽心竭力把太宗皇帝培养了出来,结果撂开手太早,人又消失在海外,他定下的那一套没能成为官学,否则,何至于开一个九章堂也这么费劲?”
“何至于张寿不得不另辟蹊径开什么公学?直接在国子监乃至于天下府学县学中推广不好?”
一口气说到这里,皇帝仿佛是想到再说这些也没用,当下就渐渐停了下来,足足许久,他这才看向了已经立为东宫的三皇子。
“所以,朕其实很希望那些所谓使臣是真的,很希望太祖后裔在海外建国也是真的。没有众多官宦世家,本地豪族桎梏,一个全新可随意挥洒的国家从无到有建立起来,治理起来想必会容易得多。”
如果张寿听到皇帝这番话,他一定会呵呵一笑,觉得皇帝实在是想多了。从无到有建立一个国家,那才是筚路蓝缕,艰辛求存。
后世的人都说美洲如何富饶,如何天赐之地,如何各种新粮食作物经济作物……但也不看一看从发现美洲到掠夺美洲再到殖民美洲,欧洲那些家伙可没少花时间,而且还通过大量的掠夺来增加宗主国的财富,而财富又变相反哺刺激了科学的发展,否则哪有后来的飞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