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这个不是首辅的首辅,方才居然都被蒙在鼓里!
而皇帝见孔大学士面色阴沉,却也没有继续刺激人,而是收起了刚刚那姿态,语重心长地说:“太祖后裔四个字之所以能够轻易糊弄住人,也是因为这些年来,水军的船只也就是在近海游弋,查禁走私,却不再远洋四海,走得最远的反而是商人,是商船。”
“朕无意像太宗年间那样,派出无数大船铺天盖地地满世界转悠,由此虚耗钱粮无数,毕竟,太宗皇帝末年也醒悟到了这种做法实在是有些不妥,于是就有了你们心里知道,嘴上不说的那些船。”
听到这里,孔大学士也好,吴阁老张钰也好,甚至就连赵国公朱泾和几位尚书,那表情都有些尴尬和微妙。
皇家那船队,看似是隐秘,而且一直都有明面上的东主,奉公守法,按时纳税,当然在外国是不是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幺蛾子,这谁也不知道,可总体来说,在场的这些人,哪怕其中有人不知道具体是哪个船队,但都影影绰绰听到过这生金蛋的母鸡。
见其他人都不说话,孔大学士只能硬着头皮说:“皇上的意思是,不只是水军演练,还要派船出海?多少船?多少人?多少开销?对民间又怎么说……”
还没等孔大学士把这些问题一一罗列完,皇帝就声音冷淡地说:“对民间就直截了当一点,传闻太祖皇帝于海东建国,因此有叛贼居心叵测,暗地筹谋,于是有之前芦台马驿那件事。为防再有此事重演,既然大明号称天朝,当重新绘制天下舆图,遍访天下风情!”
“不是大明天下的疆域,而是这寰宇天下的疆域!不是大明天下的风情,而是这寰宇天下的风情。太祖皇帝当年梦天帝留下的球仪上,既然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标注了海东大陆,也有船到过,那么就去找找看!哪怕找不到太祖后裔,却也未必不可以在海外建立藩属!”
“既然被属国称之为天朝上国,那么,就该有天朝大国的担当,固步自封,困于号称中央的球仪之一隅,算得上什么天朝上国!”
如果张寿在这里,那么听到这样慷慨激昂的话,一定愿意脱口而出叫一个好字,当一个最合格的捧哏,然而,在场的部阁大臣们,此时却大多眉头紧锁,就连号称天子应声虫的吴阁老反应都慢了半拍,反而是朱泾率先开了口。
然而,身为兵部尚书的他却没有颂圣,口气也非常冷静:“皇上想要将此事公诸于众,然后派船远洋四海,宣扬国威,自无不可。而海东大陆既然有许多高产作物,如若能适合大明土地,日后也可以盛世无饥馁。然则,单单如此,支出庞大,不知要从何处挤出这些开销?”
孔大学士简直是又惊又喜,他从来都没有想到朱泾竟然有朝一日会站在自己这一边,而只不过是须臾之间,他就只听吴阁老慢慢吞吞地说:“皇上这蓝图着实让人心折,然而,臣想请教,那些远洋的大船和如今各地水军大营的船截然不同,是要新造吗?”
再接着,大学士张钰和其他几位尚书,也各自提出了他们的顾虑——无非是,船从何来,钱从何来,人从何来。
而面对这一系列质疑,皇帝却依旧和最开始一样,不慌不忙地抛下了石破天惊的话:“船自然就是当年皇家那些船,人就是这些年皇家用的那些人,至于钱,也不用从国库中走!”
顷刻之间,在场这么多人,除却不动声色,其实却为皇帝当了一回托的赵国公朱泾,其他人个个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多年了,那支船队素来是宫中禁脔,也不是没有强势的首辅想把手伸过去,然而,哪怕再懦弱再不管事的天子,在这一点上却是态度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