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吃了好几口肉丝,三姑突然眼睛一亮,肉丝内外的味道在她嘴里交融之下,一种酸辣鲜香之外的第五种味道被她吃了出来。
“这是”三姑吃出了第五种味道,但是她又说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它好像溶于另几种味道之中,单列出来,又好像什么都不是了。
“是番茄,”棠棠看出了三姑的疑惑,“番茄虽然是酸口,但是先天自带了一些甜味。虽然这甜味不明显,但番茄炒蛋,番茄汤里那鲜鲜的味道,其实都是这甜味带出来的。我将番茄捣成泥状,加在烧醋肉的汁水里。番茄酱我虽然放的不多,但它的那一丝甜已经足够把酸味、辣味还有那些香料味道里的鲜味儿都最大程度的释放出来,而这鲜味和香味又恰到好处地遮掩住了这抹甜。让人只觉得酸辣鲜香,而不觉其他味道。”
棠棠滔滔不绝地和三姑说着自己关于第五味的想法。宋长生和他媳妇都听傻了,他们没想到原来吃的里面还有这么多的门道。听了棠棠的话,他们不自觉地都和来福一样,咽了两下口水。
三姑又开始吃被醋肉盖在下面的米饭。这米饭,粒粒分明、晶莹柔润。她吃进嘴里,软绵香糯的米里还夹着淡淡的清香。这清香淡如清泉,不经意间,润了她的味蕾,暖了她的心肠。也正是这清清淡淡的味道,让三姑竟产生了一个错觉,就好像有一缕似曾相识的风迎面而来。在这拂面的微风里,三姑看见了许多自己年轻时候的画面。
这是自三姑生病以来,她胃口最好的一顿饭了。在扒着饭,吃着菜的同时,三姑的嘴角一直挂着抹心满意足的微笑。
“你是不是在饭里加了什么”小黑用手肘戳了下棠棠。
这时的棠棠已经退到了后面,宋长生和他媳妇跪在三姑床边。棠棠小声对小黑说道“是白菜烧的汤水。白菜叶烧出来的会有颜色,所以我只用白菜帮的部分。我把白菜帮切成丝,在开水里滚出菜香味,然后沥出菜,用这烧出来的汤水来烧饭。白菜可是我们这儿,无论是谁,都是从小就吃惯了的菜了。它的味道,略带清甜,饭里带了这个味道,当然就有了一种回忆的感觉啦。”
“那不是肉,又比肉好吃的,到底是什么啊”小黑知道棠棠的醋肉里并没有肉,但他也想不出棠棠究竟是用什么替代的。
“这还是老舅给我的启示呢,”棠棠回答道,“他说太姑奶路过的那个村子,也在闹灾荒,全年里只有黄豆和番茄收上来了些。所以我就想,那肉或许是豆制品做出来的。刚好前面老舅和人换了些水面筋。我就尝试着把面筋改刀成肉丝的样子,外面略挂既不厚,也不薄的面浆,恰到好处的把面筋裹住。然后,再将它们放在油里煎,为的是让它有肉一样的焦香味。最后,我再用调好味道的汁料一裹。就这样,面筋的内里吸收了汤汁的味道,而外面被裹上的部分,又像极了肉丝的形状。”
“至于比肉好吃嘛,” 棠棠停顿了下,又继续解释道,“ 你想,它既有类似于肉的香味,又没有吃多了肉所会带来油腻。那当然就是不是肉,又比肉好吃了啊”
三姑将满满的一碗醋肉饭吃完了。她放下筷子,宋长生小心地扶着她躺回了床上。三姑慢慢地合上了眼睛,几缕平缓的呼气吸气之后,她安然地离开了人世。在她走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变。
三姑活了近百岁,也算是喜丧了。她在临走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