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前的男人听见乔诸带来的消息微微一愣,整个人像那覆了天地万物的冬雪一般,变得凛冽而又骇人。
“送信的那人只说了这么一句,也没说他为何会出现在蕲仓。”乔诸垂着头回了话,说完便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自从云夜失踪,上官明修便像变了一个人,有种说不出的阴森诡谲,引得楼内众人如履薄冰,根本不敢拂其逆鳞。
乔诸虽是这位东楼楼主的身边人,却揣摩不透他的心中所想,只得循规蹈矩、谨言慎行。
“蕲仓…蕲仓……”
屋内的男人不知秦君璃到底意欲何为,一边念叨着这个不甚熟悉的地名,一边在屋内来回踱步。
直到一炷香后才脚下一顿,扭头看向门边的乔诸:“这是第几日了?”
一句话没头没尾,偏又冷肃骇人,让乔诸背后渗出细细密密的冷汗,见上官明修的视线跟着扫来,简直要将人穿出个窟窿,这才掐着掌心,强做镇定道:“自靖阳王离秦入齐已有一十八日,北方大雪封路,消息怕是耽搁了两日,想来他月初已经到了蕲仓。”
先有靖阳王秦君璃掩人耳目潜入北齐,后有云夜族女销声匿迹莫名失踪,乔诸发现最近自家楼主对这两人离开的日子格外在意,便不敢大意一直记在心上。
“十八日……”上官明修闻言眉头紧锁,似乎有些惊诧又有些不解。
然而下一刻话锋一转,又问到了另外一个人的身上:“可在北齐发现过她的踪迹?”
乔诸知道他说的是云夜族女,沉了心,无奈的摇了摇头:“不曾。”
千篇一律的答案,简单的让人绝望。
也不知是习惯,还是失望到了麻木,那位上官公子的脸上并未呈现太多的情绪,只是在空旷而又冷清的屋内静然而立,浑身上下散发出说不出的孤寂落寞。
乔诸垂眼站在门边,听他拢着手喃喃自语道:“没有去北齐……是他的生死对你来说真的无关紧要,还是你早已厌倦这一切、不愿回到我的身边了呢?”
对于上官明修、云夜族女和秦君璃之间的爱恨纠葛,乔诸一一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纵然有千般万般感慨,却没有置喙的余地。
他自幼被上官正诚收养,顺理成章成了上官明修身边的死士。
姜家、玉家、高家,二十年间,知道涯漈族女逃亡真相的人死的死、伤的伤,至今也只剩下几个不明就里的后辈。
当年到底是谁泄露了姒族族女的藏身之处,又是谁在背后算计了高懿和姜妩?为什么玉睢明明是高懿的亲生女儿,却被桃代李僵、当做早夭的三房庶女?
为上官明修所用的这些年,他多多少少知道了一些旧事,却又不得不将这些旧事烂在心里,变成再也不会有人知道的秘密。
然而这些秘密,却成为束缚自家主子一生的枷锁与桎梏。
论手段、论能力,站在自己眼前的上官明修无疑是不可多得的人中龙凤,奈何太过重情。
因为难以割舍的亲情,他插手高氏姒女之事,惹了云夜族女猜忌怀疑;又因放不下的痴情,他算计夺权,一步一步将自己逼到无可转圜的绝境。
他想要牢牢绑住一个女人的心,却忘了人心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难揣测的东西,太过执着太过强求,往往会让人失了理智,在偏执成魔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姒族的族女云夜并非寻常女子,如果一开始自家公子就心无旁骛、安安份份的做他的东楼楼主,或许眼下未必是这般情境了吧……
只是命运这种东西,谁又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