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子上有条大河,河上有个渡口,渡口有一条老渡船,对岸村子的人,要来镇上,那只渡船便是唯一的过河工具。
八月中旬的清晨,雾气还没完全散去,晨曦已经洒落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泛起一道道晶莹的光。
刚刚送走几个早起山民去镇上的渡船,回到宁静的对岸,船上的摆渡少年将手中的竹篙插在岸边,泊好了木船,拎起一串用草绳穿好的银白色新鲜小鱼,身姿矫捷地从船头一跃而下,光脚踏上了岸边年岁久远的青石板台阶。
这少年叫何长冬,是船家的孙子,到今年冬天就满十六了。
他个子没多高,单薄的身子还像个孩子,细细的胳膊,比划船的竹篙粗不了多少,白色的t恤空空荡荡地挂在身上,随着他轻盈的脚步,飘来荡去。
虽然长冬看着还没怎么长开,但一张脸却已经轮廓分明,高挺的鼻梁,嘴唇带着点天然上翘的弧度,没笑也仿佛在笑着,狭长的眼睛深邃漆黑,清澈纯净的像是山中泉水。
总之,是个生得很好看的男孩。
晨间的清风吹拂而过,带来不远处的稻花香。路边的草丛有低低的虫鸣,树叶还闪着露珠,当吹着口哨的长冬经过时,栖息在树杈间的鸟儿就扑棱着翅膀飞起来,盘旋在空中叽叽喳喳地对他叫。
他伸手随意摘下路边一片橘子树叶,夹在唇间,轻快而悠扬的小调便在这乡间的早上响起。
拎在他手中还没断气的鱼儿,时不时随着他的动作,挣扎跳跃一下,在晨光中划下白色的光。
长冬家就在河岸上方,老旧的木房子,背对着大河,前面是一个小院子。
来到院子门口,他丢掉口中的橘子叶,轻轻推开木门。
院子里正在打瞌睡的大黄狗醒来,摇着尾巴凑上来。
长冬弯身摸了把大狗的脑袋,从手中的鱼串扯下几条小白鱼儿,丢在它嘴里,然后从它身上跨过去,走到屋檐下,将鱼串挂起来。又从灶房里的抓了把盐出来,抹在鱼身上。
咯吱一声,屋子左侧的一扇窗户从里面打开,一个白皙俏丽的长发少女探出来,她打了个哈欠,歪头睡眼惺忪地看向长冬。
“你怎么这么早啊?”
长冬咧嘴一笑,露出两排大白牙,回道:“不早啦,快起来吃饭吧,你上午还得上课呢!”
少女迷迷糊糊从身后摸出手表,哎呀一声:“七点多了,真得不早了。”
说完,赶紧将窗户关好,缩回床上开始换衣服。
长冬看着阖上的窗,也不知道想到什么,低低笑了一声。
孟夏换好衣服,拿着水杯到院子刷牙洗脸时,已经是十几分钟后。
她穿一件条纹t恤,牛仔短裤下是一双白皙细长的腿,脚下踩着万年不过时的红色匡威。虽然打扮简单,但一看就不是这山村里的孩子。
孟夏也确实不是。
她是土生土长的都市人,长到十八岁,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到今天已经待了快一个月了。
她是被他老爸送来体验生活的。
孟夏今年高中毕业,本来成绩优异的她,高考严重翻车,距离一本线差了十几分。
最好的辅导班,最有名的家庭教师,就得来这么个结果,她日理万机的父亲,在看到她高考成绩时,差点吐血三升。
孟父亲自调查原因后,才发觉在他疏于管理的这半年多,一直让他引以为傲,从小懂事听话的女儿,不知何时沉迷网络、早恋、挥霍、成绩也早就悄悄一落千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