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冬秀估计最多不过三天三夜就能到的,谁知这时的火车不仅速度慢,停靠的站点也格外多,有时一停下来简直有不想再发动的趋势,简直把人急死,幸亏她们是在包厢里,要是在拥挤的三等车里,估计半条命都要丢了。
她现在算是知道“父母在不远游”的真谛了:这一远游,再想回家一趟可就不容易了,不仅花销巨大,旅途艰辛,而且耗时还那么长,无论怎么说,想要随时回家或是每年回家,也是既不现实,也无可奈何的事。
出站自然也是走的专用通道,冬秀学着别人的样子,在门口招了辆人力车带着带弟坐上去,报上地址,车夫便拉着她们飞奔起来。
两人一路上跟看西洋景一般,全程惊奇脸,完美的展现了土包子进城的别样风姿。
路上的电车、路旁的洋楼、街上的巡警、身着洋装露出小腿和胸脯的女子、穿长袍马褂脑后蓄辫子的男人,中西夹杂,突兀却又浑然一体,一切的一切都叫她们看不够。
她们光顾着看稀奇,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车夫停下车子,满头大汗的把她们放在一处宅院前,冬秀下车看过门牌号,确定地址无误,这才付了车费。
门上有铁将军把门,想来是胡竞之还没到家,现下也只好在门口等着。
“哎哟,小姐,地动了、地动了。”带弟扶着她惊呼。
原来在火车上待了几天,她们早适应了那种颠簸的节奏,现在站在平稳的陆地上反而不适应了,只觉得脚下的地仿佛变作了海面的波浪,一涌一涌的叫人站立不住。
冬秀也有些头重脚轻的站不稳:“别怕,不是地动了,坐车坐久了都这样,赶紧扶着墙,免得一会儿晕倒了。”
带弟赶紧撑着墙壁,傻笑道:“还真是,我现在还感觉在车上呢,一起一伏的。”
胡竞之坐着黄包车回家,刚拐进胡同口就瞧见家门口立着两个人,走近了一看,其中一个正是妻子冬秀,忙下车上前,惊喜道:“冬秀姐!”
冬秀见他回来,可算是松了口气,站在门前毕竟不好看,刚刚都有好几拨路过的人用好奇的目光扫过她们了。
胡竞之把门打开,带着她们俩进了正房,带弟抱着行李拘谨的跟在后头。
“你们什么时候到的?怎么找过来的?”
“刚到没一会儿,出了车站直接就坐黄包车过来了。”
两人干巴巴的对答几句,很是客套,小半年不见,当初那点儿温情早已消散,现在倒有点尴尬。
“家里有热水吗?我俩得洗个澡换身衣裳。”
“有呀,咱们家里的卫生间才做好了,我带你过去。”
“等我先找到换洗的衣服吧,先前寄过来的行李都到了么?”
为了轻装出行,冬秀早把其他行李先行邮寄了,自己和带弟只随身带了洗漱的东西和银钱。
“东西倒是到了,就是还没来得及去取呢,现在天也晚了,只怕邮局已经关门了。”
胡竞之有些不好意思,这些天光顾着接待朋友了,不止忘记去取行李,还没去车站接人,真是对不住人家,“要不然你就委屈一下,先穿我的睡袍吧,反正也不用出门了,明天一早我就去取行李,成吗?”
只要能洗澡,冬秀什么都能答应,她觉得自己身上肯定已经出味儿了,头皮也隐隐发痒,于是麻利的跟着胡竞之去了卫生间。
那还真是一间卫生间啊,推开古色古香的雕花木门,冬秀都快被那一片白光闪瞎双眼了,雪白的贴壁瓷砖、雪白的浴缸、雪白的马桶、雪白的洗手台,还有墙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