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有世点点头说。
正是因为深切地明白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所以他才有如此一叹,“这么多年,我们降妖除魔。妖邪易除,人心难测。单纯妖邪害人之事不过一二,人心叵测常有八丨九。若是我能明白一个人真正在想什么,只怕早已悟透真理,修做人上人了。”
名冢伏见有些意外,歉意道:“原是我看轻你了,我本以为你对那位蝶容心怀执念。”
“师兄想多了,”有世一垮肩膀,恢复了年轻人活泼的模样,“这只是我可悲的怜悯心罢了。虽然这么说,实在很狂妄就是了。”
伏见说:“心怀善念已经是可贵。”
有世摇摇头,回头望了一眼,心中道:可是这样廉价的善意又能帮助多久呢?土御门作为一方世家,自然有着别人没有的高门势力。找一个可以收下蝶容的歌舞伎门而已,非常简单。但这样要用到的是父亲的名义。
先不说土御门当家愿不愿意,要是叫别人议论自己的父亲为了一个歌舞伎出头,损害到父亲的颜面,有世也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或许,在过去的旧时代这是一件非常风流的事情;在这个剧烈变革的时代,人人皆有奇遇,也并不稀奇。
但是正是越变革,这些门阀就越保守,用这种区别庶民的固执来彰显自己的高贵。此间流言蜚语的侵害甚至会影响到一个家族。而且他和蝶容才认识不过一个晚上,交浅言深已经是一种冒犯。他能做的实在有限,而蝶容也无意被帮助。
有世宽慰了自己一番,才将心中郁闷略略排遣。帮不了蝶容,他们还有别的正事要做。有世看向师兄说:“不过,我们暂时大概还不能离开这里。”
伏见抬眼,“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个地方的气息的确不对。”
“那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不肯答应我,”有世拍着胸口,双手合十拜托师兄,“父亲那边就麻烦师兄去说明了。他要是知道我私自到这个地方来,就不让我出门了。就说,就说我们是偶尔路过的吧!”
名冢伏见笑起来:“你的借口都已经想好了,我还能怎么办。”
“没办法呀,谁叫父亲比较相信你的话。如果他还是不信,我们就把阿若叶的名头搬出来,说我们是跟着他到这里来的!”
有世狠狠地一握拳头:他坑我一次,我也要坑他一次!
“这个理由倒是很有说服力,”伏见同意了给师弟打掩护,同时示意有世跟自己来。他们二人来到浅草,登上这里的五重塔。此处可以远远望见吉原。因为它附近皆是平缓的田地,大门就像是海面的孤岛,非常显眼。
“你有看出什么不对吗?”
“没有,”有世摇摇头,“特别干净,没有一丝妖邪的痕迹。”
伏见分析着:“你察觉到了两次妖气,一次在楼外,一次在楼内。那个时候都有什么事?”
“第一次并不清楚,我只是刚好路过而已。第二次是蝶容的表演刚结束不久。至于奇怪的事……”有世回忆着,“好像没什么特别的事……当时阿若叶在我身边,我一直提防着他,没注意旁边。”
“有他在就已经很奇怪了。你说你本无意参与竞拍,是阿若叶坑你去的?”
“对,没错,而且后来他还出现了。说起来,那只屏风窥并不是我杀死的,而是阿若叶捏碎的。我本来以为他是为了这只屏风窥来的,可他却……”
有世顿时反应过来:“他不是为了屏风窥!他还有别的目标!阿若叶早就知道花楼里有屏风窥,但不想让我知道他的真实目标,用那东西诓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