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明白了。
手|枪馆的隔音向来不怎么样,来热晚饭的新队医隔着一面墙,一知半解地听了柴国轩的训话,还以为凡是射击队就得遵守这一堆严格到变态的规定。
偏偏规定都已经违反完一半儿了。
两个人刚刚一起躲过了路过的柴国轩,算是结成了短暂的战略同盟,小姑娘现在是准备拿面包上供,交零食封他的口了。
林暮冬十七岁来集训基地,这之前也有过正常的校园生活,能理解对方的目的用意——但叶枝并不知道,这条要求其实只是说给马上要参赛的现役队员的。
不要说现役了,叶枝连队员都不是。
而且面包其实也不违规。
林暮冬攥着那罐冰凉的啤酒,垂下视线,看向她捏在指间的那个纸袋。
解释是能解释的。
但他嫌麻烦,不太想说。
在役八年,第一次以局外人的身份听完了动员会。林暮冬其实只想找个地方安静一会儿,不练枪,不跟人说话,把这罐不知道是什么味道的啤酒喝了。
叶枝举了一会儿,手有点酸,悄悄抬起头。
林暮冬手里攥着的是罐冰镇啤酒,她刚才就看见了。
酒精可能影响动作的精确性,在射击队里是被严格控制摄入的,但一罐啤酒的酒精含量,无疑还不到需要特别上纲上线的级别。
在实验室的时候体会过被管得过分严格是个什么感觉,叶枝也常常忍不住趁着导师不注意偷吃半颗糖,现在看到同样要来偷偷喝酒的林暮冬,莫名生出了境遇相通的微弱共鸣。
不知道是被这一点儿共鸣影响,还是今晚协同作案的气氛实在太激动人心,她居然隐约觉得,林暮冬身上的寒意好像也不是那么吓人了。
对方一手拿着枪盒,一手拿着啤酒,说不定是没有多余的手接面包了。
叶枝找出了个很合理的理由,给自己鼓了鼓劲,贴着墙边蹑手蹑脚回去,把不告发的贿赂主动放在了林暮冬手边。
八宝粥还是热的,现在回去能一边抱着电脑一边慢慢吃。叶枝把饭盒往怀里护了护,悄悄拉开门,轻手轻脚溜出了休息室。
还体贴地替里面的人重新合上了门。
林暮冬抬起视线,小姑娘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门外。
那袋面包热乎乎地躺在微波炉边上,被橙黄色的炉灯映着,还能看到微弱的袅袅蒸汽。
啤酒才从冰箱里拿出来,这会儿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水汽,冰凉湿漉地贴在掌心,腻得难受。
林暮冬蹙眉站了半晌,拉开冰箱门,把那罐啤酒放了回去。
*
夜色渐深,手|枪馆训练区的灯还亮着。
柴国轩送走射运中心的人,回头看见那盏灯,叹了口气,没惊动任何人,绕回了手|枪馆。
队员们都已经回去休息,没人训练的靶场空空荡荡,走在里面几乎静出了回音。
林暮冬站在靶位上,戴着护目镜,手里的枪纹丝不动地对着靶心。整个人绷得凌厉铮然,仿佛只要扣下扳机,就能随时拿下又一个满环。
柴国轩难得的没没收他的枪,也没拖着他回去休息,只是给自己拖了把椅子,坐在了靶位身边。
林暮冬沉默着瞄准,标准的腹式呼吸平稳缓慢,轻得几乎听不到。
不知道过了多久,柴国轩敲出支烟,递给林暮冬。
林暮冬举枪的手臂慢慢放松,从靶位上退下来,把那支烟推开:“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