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翻身起来，挥手道：“且慢，请保留我最后的尊严！”

    周遭敌人见他风度使然，视死如归，心生敬佩，便也止住杀伐。

    只见少年说罢言辞，从容地整理好自己的衣衫，矗立着闭目仰首，仍由那些威猛汉子和凶恶的奢比尸兽攻击砍杀。

    野人见少年被砍成肉泥，叹道：“送死的傻子，大傻子呀……”

    宁要君子的气度，也不求性命的苟活，这是什么样的风骨……野人一时间想不明白，但他的道心在颤抖，他好似要抓住什么。

    “我炼本事为何，整日只晓得打打杀杀，到头来连亲近之人都护不住，却还比不得那放牧的少年——人的心中，当有所信，可是，我信什么呢？”

    野人兀自想着，这些神识意念如潮水一般，猛烈不歇地冲撞着他的心门——

    一时间诸多恨事涌来，他难免心间有愧。

    念及书生，书生满腹经纶，学贯古今，诗书笔剑，要为天地立心；

    念及肃慎，肃慎痴情，锱铢必较而又桀骜不堪，他为寻心中的道，可弃储君位置不要，为求伊人欢心，可视性命如无物；

    想到佛刀、吴回，此二人一生习刀，钻研刀道，蔑视苍生鬼神，向刀之心坚如磐石，九死不悔；

    想到九凤，九凤已葬身那片地狱之中，她虽飘零孤苦，但为凤族复兴念念不忘；

    便是依依，她虽不说自己心底的话儿，但不惜奔走大荒，求道问道之行径，无人能改；

    再回忆起蓝色星辰上往事，恍惚之间，一句话涌乍现心间——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他如痴如呆，过往诸事如烟尘弥漫，一一涌向心头，想起书生素日的教诲、想起蓑笠翁的叮嘱警醒、想到小和尚的抚育之恩，再想到蓝色星辰上的人间烟火……

    一抬头，只见日挂中天，低下头来，顿感心灵震颤，猛然间天发现，但觉一生行事，无不浑浑噩噩，全无半点通透，不禁冷汗如雨。

    良久过后，野人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惊觉道：“先做事，再做人——”

    “对了！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老子立地成人，顶天成神。”

    野人受那慷慨赴死的少年影响，终于醒悟过来，再狂道：“冶人冶人，事无践毕，何以冶人？从今以后，老子只唯本心、只全本性，先做事，再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