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人适才距离得远,无法感知这将军修为几何,而今近得身来,仍旧揣度不出,他只能隐隐猜想:“只怕其修为已过神藏境界。”
他做足了礼数,谦逊道:“冒昧打搅,唐突之处,还望先生海涵,小子并无冒犯之意,与先生更无仇怨,是心中有一个读书人的道理搞不清楚,故来请教!”
驾车者闻言,喝道:“礼义廉耻挂在嘴边,踩在脚下,你也配做读书人,再不下去,莫要怨我不讲道理了!”
将军却挥手叹道:“人不知而不愠,再者说了,学而不厌,诲人不倦嘛——小道友,我从未见过你,你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有何指教?”
野人心中感慨:“真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突兀之中却不改气息,这样的心性,怕是书生见了也要赞叹罢。”
他思索后答道:“回先生的话,小子从过去来,到未来去,要请教先生四个问题。”
将军见他所有顾忌,虽说的不是真话,但话间道理却很上乘,像似西土佛国的人,由是从容道:“但说无妨!”
野人道:“天地的心在何处?生民的命在哪里?往圣之绝学要去哪里学,能继承否?什么又是万世太平?”
将军闻言心中一怔,面色严肃起来,思索良久过后,尽不答反问,道:“小友与我家祖先‘玉面书生’是何关系?”
野人道:“寒江孤影,江湖故人。”
将军激动起来,咳嗽两声,惊道:“还未请教道友大名?”
野人道:“先生不必客气,叫我‘冶人’就是!”
“冶人冶人……好名字!听闻我那祖先成道后拜入上神门下,游走于上界天地间,他一直恪守君子品格,从不插手凡尘俗世……我福缘较浅,却从未能一睹尊荣……”
将军感慨连连,唠叨不止。
野人也不打搅他,心中诧异道:“他们真的忘记适才的大战了么?不行,我要再试试看。”
“先生,我昨夜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景象始终不解,无论如何要请先生解惑。”
野人跪坐着行了一个大礼,这些读书人的礼数,书生曾教过他无数次,无数次……
将军赶紧扶起野人,谦虚道:“折煞我了,折煞我了,只是我不会占卜之术,恐……”
野人打断道:“我这梦将军一定能解,不信你看。”
说罢呆呆地看着英武将军,那英武将军不解,从来梦都是说出来的,现在却要他看,在哪里看呢。
其正思索之间,忽然惊觉有东西闯入自己的魂识海里,待要排斥,却见他自己乘坐战车之上,扶剑而立,身后是君子国的千万儿郎,驾驭着花斑虎直奔南边关隘而去。
之后他看到自己指点江山,排兵布阵,喊话大人国与奢比尸族,紧接着厮杀在一起……
最后,从他们的阵仗后方走来一个道人和一个美妙少年……
“先生,我这个梦,你能解么?”
野人大汗淋漓,虚弱不堪,想必造这一重梦境极废神功。
将军醒来,朝野人顿首便拜,复而起身道:“感激不尽!”
野人道:“那还等什么,杀过去呀,趁着对方还未醒来。”
英武将军看了自己的儿郎们一眼,又看了远去的敌军一眼,罢手道:“我栾家向来受历代君王信重,全靠磊落光明、堂堂正正的君子品格,我读圣贤书,养浩然气,无论如何下作不得。”
野人叹息一声,道:“哎……真是个榆木脑袋呀,早知便不点醒你的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