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园忽然哭了。
她这股情绪压抑太久,从老爷子入院那天开始,她脑中仿佛紧紧绷着一根随时会断的弦,此刻也不知是触碰到她哪根神经了,仿佛清晰地听见自己脑海中啪嗒一声,那根弦断了,她彻底失控。
而这些情绪,换作是任何一个熟悉的人、徐燕时、家冕、爷爷、或者许鸢、或者赖飞白等等这些人面前,她都无法宣泄,甚至只会更压抑自己。反而,在黄启明这样一个陌生人面前,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哭,跟他说些不着三不着俩的话,不用担心他追问什么。
然而黄启明只是非常冷静地看她哭了之后,淡定地给掏出手机给徐燕时发了条微信。
很快那边就回了俩字“地址”。
接着,黄启明开始心不在焉地听向园诉苦,心里盼着徐燕时赶紧来把这个女人接走,太恐怖了,不就跟她要个三千万的债么用不用这么一瓢一瓢地眼泪浇他啊。
向园是纯发泄。
黄启明是觉得她不想付钱瞎几把扯的借口,心想这小丫头演技还真好,哭起来真让人心疼。
这俩不在一个频道上,向园也隐隐感觉到黄启明的不理解、甚至还有点鄙视她。却还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心不在焉地磕着瓜子安抚她,向园太喜欢这种可以肆无忌惮说秘密的感受了,甚至在黄启明眼里,她都不如那袋瓜子重要。
徐燕时将车停在路边,他没急着下车,降了车窗,静静坐在车里看她。
向园侧对他坐着,昏黄的路灯拢着她柔和而圆润细致的小脸,那双眼睛像是浸了水似的黑亮亮的,耳环跟他的袖扣似乎是一对的,在灯光下闪着熠熠星光。
只是她有点茫然无措地坐在那,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对面的黄启明一脸嫌弃、甚至防备地看着她,压根都没有在听她说什么。
徐燕时第一次知道心疼到化了是什么感受。
到底有多难受,才要将这些不敢对他们讲的情绪,要对一个陌生人讲。
“他老师说向园你太冷血了,你不应该让他为了你放弃他的生活和理想,我没有啊。我甚至都不敢告诉他,我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好像所有人都断定了我对不起他。可是我也有我的难处啊,我爷爷打拼了这么久的企业,周伯伯说,你明明有机会可以让它起死回生,可是你却因为你的自私放弃了,当然你爷爷和哥哥不会怪你,但是我可能会后悔一辈子。没人体谅我啊,不管是他的朋友和老师,都觉得他付出比我多,每个人都来指责我。”
黄启明磕着瓜子没什么耐心地说“面包重要。”
向园噎了噎不理他,她有点自暴自弃地说“小白指责我不为爷爷考虑,老师指责我不为他考虑,”她忽然用手捂住眼睛,放声痛哭起来,眼泪从指缝间溢出,“我就是为了他们考虑我才想把自己卖了算了。”
黄启明有点被她触动了,怔怔地看着她,似乎有点感动地想说,你先别冲动万事好商量。
下一秒,小姑娘捂着脸,敞着指缝,两只眼睛骨碌碌地看着他,俏生生地问了句“你有钱么”
黄启明心下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你,你要干嘛。”
“我忘带钱包了。”
哇的一声哭出来
黄启明不耐烦地结完账,钱没要到,请人吃了顿饭,把醉醺醺的女人安安全全一根毛没少地交到徐燕时手里,着急忙慌地撇清关系“我没灌她,我来找她要尾款的,谁知道她一坐下就给自己拿了瓶白的,跟我诉苦公司最近怎么怎么缺钱,资金链短缺还说什么要卖身给谁还我钱,你好好劝劝她,这丫头疯了,还说自己能卖十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