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招娣的老家是外地的一个小村落。刚解放的时候,她被招进上海造船厂做工人。在厂里,她认识了张振业。经领导撮合,两人很快便确认了恋爱关系,继而结婚。
婚后,她为张振业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大小子。她原以为,凭着这个战绩,可以在张家一跃成为大功臣。可谁承想,婆婆白秀萍竟不以为意,对待老大家生的闺女,居然是一碗水端平的态度。这简直让她觉得匪夷所思。
饭后,宋招娣扯了张振业衣角到一边,暗戳戳地抱怨道:“你妈到底怎么想的,难道还真要把她户口迁来。”
张振业嫌宋招娣小题大做:“你又多想了,我亲外甥女住几天怎么了,人家也不白住。”
“那可说不准,她送了那好些米面,难道会白送,说不定想长住下来呢!”宋招娣瞥眼向另一屋里的白秀萍和林蔓。白秀萍看林蔓的眼里满是慈爱。她越想越觉得不平,老太太何曾用这样稀罕的眼光看过孙子。
“就算她想迁小蔓的户口回来,那也不奇怪。阿拉姆妈本来就疼女儿比儿子多,觉得女儿最精贵。”张振业烦透了宋招娣的不依不饶,忍不住拿话怼道。
宋招娣冷哼:“女孩儿有什么精贵,早晚是别人家的人。侬姆妈就是脑子拎不清楚。不同意我弟弟的户口进来,到愿意迁一个外姓人。”
“那能一样?小蔓怎么说也是我姐的亲女儿。你弟弟又不是我们家人,怎么可能让他的户口进来。”张振业不客气地反驳。
宋招娣不服,嘟嘴捧了碗碟去厨房。
张振业头痛地摇了摇头,心想妻子怎么魔怔了似的,天天户口户口,自打结婚以来,恨不得把她全家的户口都迁到上海来。那张家还是张家?干脆改姓宋算了。
林蔓陪白秀萍聊了一会儿。白秀萍问了一些生产队上的情况,觉得林蔓还是把户口迁回来的好。城市户口嘛!每月有各种票证,总不至于饿死。不像乡下,靠天吃饭,谁说的准明年收成怎么样。
林蔓不想过早透露落户的计划,便推脱安慰老太太,说自己另有打算。白秀萍拗不过林蔓,只好作罢。
从白秀萍处出来后,林蔓又去向大舅张兴国借报纸。
张兴国在机关工作,时不时地会拿单位的报纸回来。
“这是前两个星期的报纸。你要是想看这两天的,明天我给你拿回来。”张兴国从书桌下拿出了厚厚一沓报纸,递给林蔓。
丽丽正坐在书桌上做作业。灯光下,教科书与作业本工整地摊开,丽丽一笔一画地写字在本子上。辉辉跑来捣乱,丽丽全然不理,只认真在眼前簿子上的田字格里。
“辉辉,还不快去做功课,你看丽丽多听话。”张振业埋怨儿子总是坐不住,才刚上二年级,成绩竟然就差得濒临留级。
张兴国摇了摇头,到底不是自己的小孩,没法说什么。辉辉被张振业拉走后,他坐回了丽丽身边,继续辅导女儿写作业。
林蔓谢过了张兴国的报纸,回到了阁楼。
阁楼空间不大,随便挪动身体,就会撞到头。林蔓好不容易固定下来一个还算舒服的姿势,趴在箱子上,打开吊在头顶上灯泡的开关,摊开了报纸。
“……切实贯彻调整国民经济的方针,以迅速扭转国民经济困难的局面……”
林蔓极力回想,现实中,三/年/自/然/灾/害刚刚结束,62年国家似乎也曾喊过这样的口号。她继续往下翻。
“大力支持重工业发展,鼓励青年不畏困苦,到偏远城市建设……”嗯,这一句话,是小说《春田》的背景大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