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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天地憯凄
的风,冷得入骨,秦长老从纳戒中取出酒,拍开了坛盖,迎着风,对着广汉郡城池的方向,一坛一坛地倒了下去。

    “魂兮归来!去君之恒干,何为四方些?舍君之乐处,而离彼不详些!魂兮归来!东方不可以托些……归来兮!不可以托些!”

    烈酒一坛一坛地倾倒,秦长老沙哑着嗓子,凡人般念着没有半点用处的招魂词。

    他一句一句地念着,声音不高,语调平稳。

    然而,眼泪缓缓地划过了他苍老的脸庞。

    魂兮魂兮,何不归来?

    …………………………………………………………………………

    九玄门。

    易鹤平走在一座座坟墓中。

    这是九玄门普通弟子不知道的一个地方,在主峰后面绵延山脉的一处隐蔽之处,低调隐蔽,有着阵法保护。在宗门举行祭祀的时候,这里的坟墓都不会得到祭拜。

    安葬在这里的,是那些所有披上了黑袍悄无声息离开宗门,然后一去不回的长老,是那些不能光明正大写入九玄名册,放入灵殿的九玄门人。

    他们是宗门黑暗中的守护者,是宗门的刀,宗门的剑。

    也是宗门不可让人见到的伤痕。

    易鹤平提着一坛酒,穿过一座座熟悉的墓碑,走到一处。

    这里立着一块粗糙的墓碑——似乎是哪个手艺糟糕的匠人做的。墓碑上刻着一行字“九玄门乾脉大师姐贺擎川之妻关之羽之墓”。

    易鹤平闭了闭眼,就能想起当初贺擎川红着眼不用真气,像个普通人一样刻这块墓碑的样子。那个家伙手艺委实差劲,刀都握不稳,将自己的手划出一道道的伤,鲜血淋漓的。

    “他来找我说要去京陵的时候,我是不是应该不同意?”

    易鹤平放下酒坛,在墓碑前坐了下来,从纳戒中取出一块青石,雕刻起来。

    本来,带君晚白他们去京陵台的,不是贺擎川。而是宗门另外一位寿命将尽的长老。但是那天,贺擎川来找他。

    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我要去京陵。”

    易鹤平当时在下棋,手就悬在了空中。

    贺擎川还背着他那把不离身的重刀,但是易鹤平能够察觉出来,那把刀的气息有了一些轻微的改变——刀里他也熟悉的东西,似乎已经不在了。

    贺擎川一直都想去京陵台。

    但是他没有说出来过。

    贺州还没长大,还没有资格拿到关之羽留下的东西。九玄门作为仙门第一宗,明里暗里,无数的责任始终压在他们每一个人肩膀上。玄离峰上下的弟子,还要由他护着,所以,贺擎川也知道,自己不能去,得留下来。

    现在,那把刀也没了,贺擎川忍了这么多年,终于还是忍不下去了。

    所以他来找了易鹤平,说要去京陵台。

    贺擎川说要去京陵台的样子,像极了他当初刚入门的时候,一脸的固执任性。

    “去了回来吗?”

    易鹤平放下棋,手拢进了袖子里。

    贺擎川没有回答,沉默地看着易鹤平常坐的亭子——当初他和秦九打架的时候,易鹤平也是坐在这里,和叶羿下棋,关之羽坐在亭子上,架着腿晃着酒。

    这么多年了,亭子好端端的,人却再也齐不了了。

    贺擎川没有回答,但是他不回答,易鹤平也知道答案。

    易鹤平终究还是个凡人,终究做不到真的所有事情都从大局出发。假装不知道贺擎川这一去就不会回来了,是他身为师兄所能为贺擎川做的唯一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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