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下子暗了下来。
林蕊有点儿懵,下意识抬头看她姐:“怎么了啊?芬妮妈要躲哪儿去?”
“不知道。”林鑫摇摇头,目光落在屋外一堵墙的上。
雪白的墙皮刷着血红的宣传标语:“该扎不扎,房倒屋塌;该流不流,扒房牵牛。”
林蕊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突然间反应过来:“要流掉?”
她本能地捂住嘴巴,芬妮不是说她弟弟还有两个月就生了么。现在流掉,岂不是个成形的大孩子。
林鑫轻轻吁了口气,招呼妹妹趁着下雨前赶紧清理好海虾。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大国与小家,莫不如是。
林蕊轻声念叨:“等着吧,以后想让人生,人家都不肯生。”
不是有句话,教育是天然的避孕药么。
林鑫轻轻地笑:“也是,生孩子多辛苦啊,养孩子太累了。”
她记得妹妹小时候身体弱,三天两头生病,妈妈都被折磨出神经衰弱了。
姐妹俩的海虾刚刷了一半,天就不对劲了。
远远的,风打着旋儿转过来,带着鸡毛满天乱飞。空气里头的热度忽上忽下,冷不丁的,凉风灌入后背,浑身一个激灵。
外婆在廊下招呼两个外孙女:“回来,要下雨了。”
林鑫无奈,只得打了两桶井水,拎到走廊底下继续刷海虾。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西边看,不知道舅妈有没有将芬妮带出村。
林蕊有些憋不住,小声问外婆:“芬妮家不是有两个女儿了么?”
外婆拍拍小外孙女的背:“农村跟城里头不一样。种地还是得要一把子力气的。”
林蕊还想说什么,“咔擦”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雷响,雪白的闪电简直要将整个世界劈开。
大雨倾盆而下,劈头盖脸,势头比冰雹还猛烈。
林蕊赶紧往屋里头缩。
院子门再一次响起,舅妈拉着位面皮浮肿的中年女人奔进来,焦急地问婆婆:“妈,出村的路有人守着。幸亏芬妮在前头探路,不然就正好撞上。”
外婆惊得脸色大变,赶紧下去搀扶大肚子往屋里去。
都到现在这光景了,难不成让人被抓去卫生院打胎不成?
众人刚进堂屋,就听见外头村委书记的喊声:“郑大爹,下雨了,我带镇上干部来你家坐坐啊。”
屋里人面面相觑。
林蕊惊恐地看着她姐,完了,直接被人瓮中捉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