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京
紫禁城大殿
孙公公被当班儿的小太监领进大殿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了这清冷空旷的大殿之中有着一丝平日里没见过的肃杀,
殿宇的两侧整齐的林列着两队南军内廷卫队,一个个扶着自己腰间的那口金刀,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面前的虚空。
甚至,就连这个在前面带路的小太监,他都不知道姓名,
内宫进新人,是没理由不知会他的。
“老奴拜见殿下千岁。”
皇案上的雍王并没有抬眼,好像在用手里的玉杆青毫书写着什么,只是淡淡的朝着前面抬了抬手,“起来吧,我让你查的事情,查的如何了?”
“回禀殿下,在下已经有所眉目了。”
孙公公很是麻利的从袖口里把早已准备好的、小吕子招供的那张供词掏了出来,然后恭恭敬敬的交给了身旁端着红底儿翡翠托盘的小内官。
那小内官一样恭恭敬敬的把孙公公给他的一道折子递到了雍王的书案前,
但是
雍王好像并没有要拿起来看的意思,仍旧是笔下不停地在皇案上疾书着。
可能孙公公也觉得这样的气氛实在是太过诡异,便打破死寂般沉静的开口道:“殿下,老奴已经查明,那日在北军大狱之中,前去见那郑景云和原来司礼监门前那两个南军侍卫的吏部官员,就是吏部尚书竹彦海!
而且根据那个窃符的小太监交代,当日参与私纵皇贵妃一案的,不仅有原司礼监掌印李进,吏部尚书竹彦海也是有所参与。”
孙公公说完之后,雍王仍旧是没有开口说一句的意思,大殿之中清冷的空气,似乎都要因此而凝固起来了,
过了约有小半晌,孙公公才看到雍王手里那只龙飞凤舞的笔终于停了下来。
“我的记性可不太好,你是什么时候进的雍王府?”
雍王抬起眼眸,托着他那张苍白色的脸,看向站在皇案之前的孙公公,开口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孙公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说的有些发怔,之前自己说了一大堆案情相关,怎么这雍王今天突然起了追忆往昔心情了?
他稍微地顿了一顿,才拱手答道:“禀王爷,在下九岁入府,受王爷和王府再造之恩已经是二十有三年了。”
“哦,不知不觉,已经这么久了啊。”
这雍王今天好像真的是像孙公公所想一样,忽然就对一些陈年往事起了兴趣,自顾自的继续说着:“是啊,确实是很久了,我记得我小的时候你就经常让我骑在你的脖子上玩耍,为此我还没少挨父王的骂。”
“都是些往昔之事,也是老奴应做的本分。”雍王的话,就像是一把无形的时光之刃,一下就剪开了孙公公脑海之中的记忆袋子的扎口锦绳,把里面新新旧旧五光十色的东西全都散落了出来。
“我还记得小的时候,你特别袒护我,我母妃管我管的严,每日里是背不完的四书五经,稍有疏忽,就要被罚抄那几本垒起来比我个头都高的资治通鉴,每每这个时候,陪我一起抄到通宵达旦的,都只有你。”
雍王嘴上一边说着、回忆着,一边将皇案一角的印信一手抓了过来,好像是在自己刚才写的东西上面重重的印了上去,然后还习惯性地用嘴轻轻的吹干墨迹。
说起这些回忆,孙公公也是很有感触,毕竟雍王可是他从小抱到大的,
“老奴也是担心王妃和先生对殿下管教太严,在熬坏了您的身子。哎,过去的事儿了,殿下今天怎么想起来跟老奴说起这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