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两人在转角处分道扬镳。
颜倾走后,少女若有所感,在通往内庭的小路上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一路上多了条尾巴,她自然不会无知无觉。那人的摇摆不定、踟蹰不前,都是暴露身份,无可避免地让她联想到那个在她面前消失三次,至今也未见正脸的人。
颜倾。
第一次,她自酒铺女侍者口中听闻与陆公子有约,于是取而代之,那人缚手夺剑,剑尖颤颤巍巍抵在后心,不许她回头。
第二次,旋梯上,那人背影怂成一团,自始至终一言未发,落荒而逃,却留给她一份带着温度的软香小点。
第三次,她为她理伤,赠她锥心痛楚,又在镜中留下无尽联想,她好梦一场,醒后人却再次不见。
一句“不可深交”,仿佛在她心上打开了潘多拉魔盒,愈是回避,愈是不经意思及。如今那人第四次在她面前……背后消失,竟连同她游历故园的兴致也一并带走了。夏月微在原地呆立良久,也看不清胸中肆虐的一抹怅然若失是因何而起,最终只是沿银杏小径原路而返,悻悻离去。
——殊不知一句提醒,竟晚了十六年之久,再如何不可深交,也自出生起便早已深交。
大小姐归园时,以至正午。一餐过后要遛食,不幸某人今日心情不佳,于是又开始了一通不肯安生的折腾——她去竹外楼转了一圈。
出门半日,不知跟谁学回个新毛病,凭门不走偏跳窗,撞翻了屋子里一对相拥午休的鸳鸯。
一落地,先闹妖,指着梅落雪怀里睡眼朦胧的二小姐,气沉丹田道:“颜倾!还装,装够了没有?”
梅落雪被这一嗓子吓得脸都绿了,哆嗦着手去摸怀中人左耳。
还没摸出个所以然来,闹妖的混账自己忍不住偏头而笑。颜瞳自梅落雪怀中一跃而起:“欠揍是吧?我今天非得成全你——”
梅落雪一脑门官司地把人拽住:“……玹儿,算了,你打不过她。”
颜倾哧地笑出了声,颜瞳气得要升天。一模一样的两副面孔上呈现出对比鲜明的神色,梅落雪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时简直啼笑皆非。
片刻后,玩开心了的大小姐总算消停下来,自己寻了杯凉茶,喝了一口不满意,又指使以竹给她添热水。
颜瞳在一旁没好气道:“多添点,烫死她算了。”
以竹顺从地烧来一壶滚烫的开水,一股脑添进了陈茶的茶壶里。颜倾倒也不讲究,捧着茶杯边吹气边喝,大半杯入口才搁下杯子,向等得不耐烦的两位说起正事:“我要住这里,你们去住花下居。”
“……”颜瞳抬手揉了揉额角,“是我没睡醒还是你没睡醒?”
颜倾倒也没坚持,而是很可疑道:“不同意是吧?那正好,有劳你了。”
颜瞳:“?”
她又看向梅落雪,意味不明地叮嘱了一句:“别露了狐狸尾巴。”
梅落雪:“?”
眼看两人都被她说懵了,可恶的混账也不解释,将剩下半杯茶一饮而尽,心满意足地走了。上午在将军府没顺过来的一口气一直堵在胸口,此刻才总算是舒畅了。
结果当天下午,竹外楼喜迎贵客——“躺叔”一杯酒灌病了陆家小姐,自己好一阵兵荒马乱,决定拉着兄弟沈立一同登门探望,给颜瞳来了一次别开生面的校长家访。
人到门口,险些露馅,梅落雪才反应过来大小姐的意思,咬牙感叹了一句混账不靠谱,手忙脚乱地夹起狐狸尾巴,顺风跑了。
沈家两位十分招人恨,皆是年过半百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