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代,电话造价昂贵,属于一等一的奢侈品,因此并不普及。破落巷显然不在可以通话的地区范围之内,银老板为此跑出老远,一通电话过后,肉疼地交出了好几块大洋。而电话那端,“薛老板”只是将听筒放回桌上,重新拿起手边一份文件,继续着被打扰的工作。
那是一间富丽堂皇的办公室,鎏金器物遍布满眼,偌大的皮椅圈起里面瘦瘦小小的美人,身后书柜一尘不染,正经书却没有一本,而是填满了大小摆件,一眼扫过去,足以让人眼花缭乱。
那位薛老板名为薛白,是真是假不知,从头到脚却看不出一点穷奢极欲的讲究来。仗着年轻不施粉黛,一头黑发也懒得似城中富家女一般烫卷垂落,而是编了个学生感十足的长辫,头顶别几个纯黑的卡子,不露一丝乱发。身上穿的、脚上蹬的,都是再普通不过的女装样式,多余配饰更是一件没有。都说人靠衣装,除了大小姐那种长相格外犯规的,寻常人再如何眉清目秀,穿着这么一身行头,整个人扔在大街上,便是一个毫无特点的邻家女孩。
可她偏偏是个不同寻常的角色。
半月前,这间办公室,连带一家中等规模的厂子,一同被此人高价买下。一纸设计图分派下去,半月以来,厂子里开始大批量生产烟盒。那烟盒纯白一片,侧边附一条血红磷纸,十分雅致精巧,正是大小姐曾拿给梅落雪看过的“假亮白”。
区区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身份背景皆成谜,身怀万贯之财,更胆敢与城中巨贾为敌,足以让她充满传奇色彩。
然而这么一个传奇人物,却好像看不懂一份简单的财务报表。亏损的数额呈上来,她研究了半天,倒研究出一点心满意足的微笑来,一旁等候的经理人李翊被她笑得一脑门冷汗,不知这位小祖宗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李大哥,”方才对银老板还冷言冷语,对自己人倒客气许多,“第二批货已经到了?准备出售吧。”
李翊赶紧应着:“哎,到了,我刚去看过。”
“怎么样?”
“和上一批一样……”李翊是个实在人,搓了搓手,直言道,“薛老板,恕我一个老烟枪发表点浅见,霉味重,呛鼻,这不像是新生产的货呀。别是那边的厂子见您不抽烟,以次充好糊弄您。”
薛白抬起头来,笑了笑:“我抽呀。”
李翊:“……”
薛白又道:“确实是旧货,不好抽。卖吧,亏多少我补上。”
财神爷也没有这么大的口吻。李翊摇了摇头,不知其人深浅,也不再多说,听吩咐做事去了。
接下来的一个周里,“假亮白”一改第一批货入市时的低调姿态,轰轰烈烈地进入了群众的视野。藏雪阁应对有道,立刻着手搜集证据,准备告它一个侵权造假之罪,顺便给那顶“藏毒害人”的帽子换一换主人。谁料看似漏洞百出的小作坊,查证起来竟是深不可测。藏雪阁恨不能将花城掘地三尺,也只寻到一个生产包装盒的小破厂子。那包装盒上并无半分“亮白”字眼,薛白把玩着盒子与藏雪阁的中坚大汉面面相觑:“找烟厂么?我们没有。”
这头证据还没搜集明白,银浩人已在外务部。“301”号是人证,小酒铺下物证成山,供词更是得来全不费功夫。那胖子自然没什么血性,不过一夜之间,便招供招了个干净——
第二天,大街小巷的报纸上,一句醒目的标题大剌剌地占据了一半的版面:小酒铺暗设修罗场,藏雪阁盘纸卷剧毒。
标题之下,墨色小字详尽描绘了小酒铺下种种惊心动魄。自伊始之日的无一幸存,到少女“剑神”横空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