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顾低下了头,用皮靴的脚尖蹭了蹭地板,在提到“他”时,眉眼整个弯了弯,过了两秒,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这个小胡子男人又呲了呲牙。
“你说能行吗?要是搞砸了,我绝对回去踢你的屁股!”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在一叠声地保证,北顾听着听着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骂:“滚滚滚,涨什么奖金。先等我把正事儿办了再说!”然后麻溜儿地挂了电话。
“卡。”
灯光一瞬间发生了变化,北顾回神,放下了手机。茫然又忐忑地看向导演。季导拧眉瞅着小屏幕,抬起一只手。
没有人发现有什么问题,全场都安静下来,等着宣判。
季导手被放下,“过。”
大家长呼一口气。
北顾挑起眉毛,转过身挨着吧台做好。灯光、道具、和场记忙活一圈,第二条开始。
在吧台后堪比壁花的酒保适时地开口:“识哥今天没有公务?要不要喝点什么?”
张识(北顾)抬了抬眼皮,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睛一转,将椅子往吧台前蹭了蹭。双手交叠地落在吧台上,下巴搁在手臂上。抬眼问:“哎?我说,你们这儿有没有那种喝着很温和,后劲儿稍微厉害一丢丢的那种果汁酒?”
酒保故意做了一个惊讶的眼神,似乎想笑他好端端的人民警察也有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
被这样盯着,张识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往后扬了扬脖子,极力挽尊:
“想什么想什么呢!我就是想壮壮胆,那什么,今天可是个重要日子,不能怂!”
说完松了松领结。
安副导演看了眼小屏幕,手里颠着小喇叭,向专心致志的季导递了个眼神,示意这一分镜头可以结束了,是不是要喊停。结果季导只是伸出手制止了大家的收尾,表示继续。
北顾内心犹豫了一秒,在剧本里这一幕已经算是结束了,但是季导没有喊停,那就是要继续演下去。
张识(北顾)双手摩挲了一下酒杯。演酒保的演员不算个新手,很上道地继续念台词:“什么重要的事啊?”
“今晚可事关我的终身大事。”张识向来不羁的脸上扬起一抹难得的小小的羞涩。
“今晚能见到大嫂?识哥这是要求婚?”酒保八卦地凑到前面。
“提前说好,一会儿见面不许喊大嫂,我家那位脸皮薄。”
“大嫂是什么样的人啊?识哥透露透露呗!”
“你大嫂……不对,小城啊……”
季导目不转睛地看着小屏幕,时南不知何时也站到了他的身边和他一起看。不过时南没有看屏幕,时南紧紧盯着现场的人。
旁边的一个工作人员眼疾手快地搬来了一把折叠椅,让时老师坐。时南回头笑了笑,礼貌道谢,但是没有坐下。
时南眼睛的颜色很深,尤其是在他认真看什么的时候,你会感觉陷入一潭看不见底的深泉。此刻这双眼睛就一瞬不瞬望着正半趴在吧台上,嘴里叼着一块水果滔滔不绝的北顾。
不对,是张识。
张识眼睛亮晶晶的,讲到傅城时整个人都在散发着一种名叫“恋爱”的光芒和被“爱情”腐蚀了的气息。
演员演戏向来是有移情这种惯有手段,时南不动声色地看着那个留着小胡子“大男孩”露着小虎牙,嘴巴喋喋不休地讲着剧本里的台词,竟然感觉有点分裂。身体里一部分属于“傅城”的情绪在无限柔软与甜蜜,另一部分属于时南本身的则在抗拒拉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