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齐北崧转到第二十圈时,床上的程几睁开了眼睛,眼波流转,那双极黑的眼珠就这么默默地、幽幽地盯着他。
齐北崧扭头而视。
对视逾久,他觉得自己也有些精神分裂了……
程几见他不说也不动,便扶着刺痛不已的太阳穴哑声道:“不打了,让我缓缓,今天真不行,算我欠你的……”
为了不打,他还怂怂地捧了一句齐北崧:“你真硬。”
这句话省略了一个“头”字,多么大的忍让与牺牲。
这句话也戳进齐北崧心里,戳得他莫名一抖,为了掩盖反应他皱眉道:“你这个人有问题!”
“对,我有问题。”
“你有很大的问题!”
“是,问题很大。”只要齐北崧今天不再折腾,说什么程几都顺着。
齐北崧担心露馅不肯看他,抓起外套说:“我走了!”
“咦?”程几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好打发,惊讶地支起了半边身子。
“今天算了,明天再来找你。”齐北崧说。
程几又苦起脸:“明天也算了吧,反正我欠你什么——钱也好命也好——我认!咱们彼此都清净几天行吗?你不是想和我切磋吗,那就给我几个月练练腹肌,否则我也发挥不出真实水平啊!”
“不给!”齐北崧说。
没腹肌都能把他打成这样,有腹肌那还得了?
程几无可奈何地叹气。
齐北崧走到房门口,不回头地问:“你为什么不揍他?”
程几问:“揍谁?”
“揍……”齐北崧欲言又止,“……算了,走了。”
程几目送他离开房间,心里暗骂:莫名其妙!这个世|界除了你还有谁欠揍?
忽然齐北崧又回来了,说:“隔壁塌了的床你别动,我一会儿喊人送张新的来。”
“不用。”
“等着!”
“不用!!”
齐北崧带上门走了。
“……”程几瘫向床面,过了几分钟,开始觉得头侧原本麻木处针扎似的痛,一阵一阵,起起伏伏,嗡嗡作响,这里面有齐北崧的功劳,也与尚未痊愈的感冒有关。
他想起这个老小区门口有一家药店,便打算去买盒止疼片,结果刚起身站立就弯腰吐了。由于胃口不佳,他今天没吃什么,此时只吐出一点酸水,从食道到喉咙火热灼痛。
“操……”他骂齐北崧,狗日的不会把他撞成脑震荡了吧?
他只好又躺回床上,闭上眼睛,尽量平稳呼吸,也许是因为头疼,也许是越想越委屈,泪水不经意间就涌了出来。
他睁开眼睛,吸了吸鼻子,觉得应该克制一下,结果事与愿违,眼泪像开了闸似的顺着眼角大颗大颗滴落,滑入鬓边,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
天快黑了,晚上还会有雪,低垂的乌云仿佛就压在楼角。
家中没有暖气,老式的窗户不太密封,丝丝寒气从缝隙中侵入,他摸了摸自己的面颊,冰凉湿腻,一张凄风惨雨、山穷水尽的脸。
他决定再丧五分钟,然后收拾心情去买止疼片,无论怎样他还活着,老天爷给了他第二次生命,不是让他躺在被窝里哭的。
他今天不能呆在这里,必须回长康医院去。
程女士的状况不好,下午在四院输液时,长康医院的床位医生曾经给他打过电话,说程女士的许多指标都已经在崩盘边缘,或许支撑不到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