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境说:“你少耍嘴皮子。”
陈川大笑不止,说:“行了,总之他到家了,我任务完成下班了哈。明天早上九点你让赵家锐来接他,我有点事。”
“什么事?”
陈川认真地说:“我得写小说,我要写一个英俊的傻逼,在二十五岁这年与自己的精神疾病奋力抗争,最后仍然被病魔带走的故事。”
“你的嘴可以闭上了啊。”雷境的语气开始严厉。
陈川笑道:“哥,那姓程的小孩真不简单,国家需要这样的人才。回头我还得专程向他取经,学习他的先进经验,他对付的是谁?齐北崧啊,飞扬跋扈、油盐不进的齐少啊!虽千万人吾往矣,哈哈哈哈!”
陈川害怕雷境骂人,赶紧把电话摁了,兀自捧腹笑了半天,这才慢慢地才把车开走。
雷境无奈举着手机,终于斥责:“这文盲,高中都没读完还掉书袋!”
他考虑片刻,觉得眼下虽无事,但应该去长康医院探视一下王北风,以免那家伙牢骚太盛。结果到那儿一看,大傻子和程几正在下棋呢。
王北风一见他就拍床,说太好雷老大来了,三个人可以玩斗地主了!
程几对他笑,颇为乖巧地喊:“雷哥。”
雷境走到他面前:“……你……”
程几说:“你们老板答应我停战二十四小时,所以我过来陪一下我妈,顺便享受久违的和平。”
“你到底把他怎么了?”雷境问。
程几笑了笑,不答。
雷境又问一遍,程几只好说:“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没出格的。”
“他今天特别反常。”雷境说。
程几偏过头去思索,得出结论:“那也应该与我无关吧?”
雷境说:“下午你……”
程几明显不想再继续此话题,幸亏此时外卖到了,为了打发寒冬长夜,他从家里带了两瓶黄酒到医院来,还买了些下酒的卤菜。
他将卤菜盒子打开,从一旁的热水盆中取出烫好的黄酒,又变戏法似的掏出几只小盅,一人面前放了一只,在昏睡的程女士枕边也放了一只。
他在程女士的酒盅里只倒一小半,低声说“妈,喝酒啊”,再给其余人满上,举起酒杯说:“谢谢你们。”
王北风问:“谢什么?”
程几说:“首先,谢谢你和雷哥在我妈最困难的时候陪伴她,说实话,如果没有你们在,我特别害怕;其次,谢谢你们什么都不问;再次,其实我们素不相识,你们却愿意和我坐在这临终关怀医院的病房里喝酒,实在感激。”
王北风大笑:“啊?你把这个叫做陪伴?我不是陪着你妈懂吗?我是监视!我们老齐要逮你!”
“我也问过不少问题。”雷境说。
“都一样。”程几一饮而尽,亮出空杯底。
由于酒精的作用,他清俊的脸上泛出一些微红,舌头舔过润|泽的嘴唇,他望向手边的酒瓶,以及上面最寻常不过的产品标签。
“他妈的,活着真好。”他突然感慨。
雷境抿了一口酒,等待下文。
程几抬头,眼睛里放出光来:“这几天太阴沉了,老是下雪,我都没看见落日。我最喜欢夕阳西下的时候,火烧云铺满整个西边的天空,就像海浪一样汹涌,天空是深不见底的蓝灰色,房子都镶着一道金边,我躺在它们下面,脑子里什么也不想,就这么宁静地傻傻地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