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若摇头,道:“表妹,孔家有训,女子行为须得得仪。你这样扯着我讨要一只手镯,叫老太太知道了,恐怕不妥。”
听到老太太的名字,孔表妹面色一白,立刻飞速地松开了手。她眼底有些怨气,口中小声抱怨道:“表姐,你变了!你从前可没这么小气薄情。”
晴若闻言,不知当哭当笑。有的人受惯了恩惠,便觉得这恩惠是理所应当的;一旦别人不再施舍,她反倒觉得是旁人心眼坏透。
孔表妹正愤愤不平着,在外头和密友们聊天的琳琅恰好转了一圈回来。琳琅可没晴若这么好说话,瞧见孔表妹,张口便是讥讽:“哟,你这小乞丐又来讨东西了?瞧你那副穷酸样子,如何配坐在我姐姐的身旁?走开!”
孔表妹面色羞红,眼底有了耻辱的泪水,当即夺路而去。晴若叹口气,对琳琅道:“琳琅,你的嘴也太不客气了。”
“本来就是她不要脸。”琳琅振振有词,“一天到外讨要你的东西,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你的嫡亲妹妹,我才是表妹呢!”
两姐妹挨着坐下了,一抬头,便看到孔表妹已到了坐席对面,正在讨好荣福郡主和潘芷萱。也不知道那荣福郡主舍不舍得赏点首饰珠宝给她。
寿宴热热闹闹地过去了,很快到了结束的时候。孔氏领着儿女们到了侧门旁,却见到车夫满头大汗的面容:“夫人,不好了,马车的轮子坏了,我们恐怕得从孔府借一辆马车。”
孔氏闻言,暗道一声“倒霉”,转身去差人借马车。
只是今日宾客众多,孔家的马车也都借了出去,只留下一辆小的。恰好孔老太太要留郁瀚文说话,孔氏合计了一下,叫车夫先送晴若、琳琅二姐妹回去,另外再喊家里遣辆马车来接余下的三人。
晴若与琳琅上了孔府的马车,晴若瞥了一眼车外,见天涯好端端待在人群里,便微微舒了口气。
马车启动了,没了母亲在旁管束,郁琳琅便不安分起来。天色近暮,街上的集市却还没有散,一片纷繁热闹的景象。琳琅闹着要买街边的糖人,车夫只能停下了马车。
街边人来人往、喧哗盈天,小贩与百姓接踵摩肩。郁晴若不习惯抛头露面,便只安静坐在车里,素手微撩起车帘,从车帘一角里默默望着妹妹琳琅那叽叽喳喳的样子。
“这孙悟空和嫦娥的糖人我全都要,就不能便宜点?”琳琅兴致勃勃地与小贩讨价还价着。她也不是缺钱,只是喜欢在市井上多嘴叽喳的热闹劲,觉得这讨价还价的嘴皮子功夫有趣。这一点,浑然不似孔氏教养出来的女儿。
晴若静静地望着琳琅,不言不语。其实,偶尔,晴若会对琳琅生出几分艳羡;她总觉得琳琅身上,有自己缺乏和得不到的东西。因此,即使妹妹惹下的祸事再多,晴若也愿意继续呵护着她的天真懵懂。
晴若正盯着车窗外瞧,便有一个少年大步走到了车前,抬高帽檐,与她打招呼:“姐姐!”原来是天涯正笑嘻嘻地站在马车外头。
十八岁的少年郎简单穿着身粗布短打,半卷袖口露出肌线匀实的手臂。襟领半敞,袒露出一小片微泛着小麦光泽的肤色,那是他平实的胸膛。
晴若将那角帘子微微掀的大了些,悄声问:“天涯,今天玩够了吗?”
天涯点头,漆黑的眼底似有微光闪烁:“谢谢姐姐帮我的忙。日后,我一定会偿还你这份恩德。”
晴若勾起唇角,笑眼微弯。天边霞光流散,暖色余晖铺满街道,她那玉白面容上浮现的笑意,亦被笼罩于这温柔光景之下,叫郁天涯看的有些发愣。